當拉列全心全意沈湎在對勃麗克的關懷裏的時候,阿爾杜爾·陶威爾一直在收集關于克爾恩的住所的情報,兩個朋友不時地和勃麗克商討。她也把她所知道的關于那所房子和住在裏面的人的事全都告訴他們。
阿爾杜爾·陶威爾決定謹慎行事。勃麗克失蹤之後,克爾恩一定是在提心吊擔地提防著的。對他來一個奇襲,未必會成功。這件事必須進行得使克爾恩直到最後關頭也下會察覺他已受人襲擊。
“我們要盡可能作得狡猾些,”他對拉列說,“首先必須打聽到洛蘭小住在什麼地方。假若她不是同克爾恩串連一氣的,那麼她對我們將會有很大的幫助——比勃麗克對我們的幫助要大得多。”
打聽洛蘭的住址倒沒有費多大事,然而當陶威爾來到了她的住所的時候,等待他的卻是失望。他在那裏碰到的不是洛蘭,而只是她的母,一個穿得幹幹淨淨、儀態慈樣的老太太。她滿面淚痕,臉上露出一種對人不信任的、萬分悲痛的神情。
“我能不能見見洛蘭小?”他問。
老婦人困惑地望著他。
“我女兒?難道你認得她嗎?……你貴姓,找我女兒有何貴幹?”
“要是你讓我……”
“請進來吧。”于是這位母就把來客讓到一間小小的客廳裏去,客廳裏陳設著套著白套子的舊式沙發椅,椅背上放著圓形的墊布,牆上挂著一張大相片。“挺逗人愛的姑娘。”阿爾杜爾心裏想。
“我姓拉第葉,”他說,“我是外省一個醫學研究院的學生,我昨天從土倫來到這裏,我跟洛蘭小大學裏的一個同學認識。我偶然在這兒,在巴黎碰到了她,從她那裏知道洛蘭小
在克爾恩教授那裏工作。”
“我女兒大學裏的同學姓什麼?”
“姓什麼?姓黎希!”
“黎希!黎希!……沒有聽說過這個人。”洛蘭老太太說道,接著就顯然不信任地問道,“你不是克爾恩那裏來的人吧?”
“不,我不是克爾恩那裏來的人。”阿爾杜爾笑著回答,“我非常想跟他認識,主要是因爲我對他所研究的那一方面的科學很感興趣。我聽說,有一些實驗,而且是最有趣的實驗,他是在家裏進行的。不過他是一個不愛與人來往的人,他誰也不讓進他的禁地。”
洛蘭老太太斷定這話倒像是實活,因爲女兒剛到克爾恩教授那裏去工作的時候,也曾說過他是個不與人往來的人,誰也不肯接見。“他是幹什麼的?”她曾問過女兒,可是她所得到的回答卻是含含糊糊的:“做各種各樣的科學實驗的。”
“所以,”陶威爾繼續說,“我就決定先跟洛蘭小認識,然後向她請教,我怎樣才可以更有把握地達到目的。她若是能夠給我安排一下,事先跟克爾恩教授說一說,把我的情形介紹一下,然後把我領到那裏去,那就好了。”
這個青年的外表是令人信任的,然而所有跟克爾恩這名字有關系的一切,都會使洛蘭老太太心裏感到十分不安,十分驚惶,她已不知怎樣把談話繼續下去。她沈痛地歎了一口氣,極力控製住自己,免得哭出來,說:
“我女兒不在家,她在醫院裏。”
“在醫院裏?在哪個醫院裏?”
洛蘭老太太實在忍不住了,她獨個兒把痛苦悶在心裏太久了,現在她忘記了謹慎,把什麼都原原本本告訴了她的客人:她女兒怎樣突然來了一封信,告訴她說工作使她不得不在克爾恩那裏住一些日子,因爲有重病人需要看護。她,一個做母的,多麼想到克爾恩那裏見一見女兒,結果是見不著,她是多麼著急。最後,克爾恩怎樣來了一個通知,說她女兒得了精神病,被送進精神病院裏去了。
“我恨透了克爾恩那個人,”老婆婆用手絹擦著眼淚說,“我女兒發了瘋是他害的,不知道她在克爾恩那裏看見了什麼,幹些什麼——關于這一點,她連我都不告訴——可是有一樁事我是知道的,那就是自從瑪麗一開始做這個工作,她就變得神情不安了,變得我都不認得她了。她下班回來,面慘白,心情激動,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夜裏惡夢壓得她氣都喘不過來,她大聲喊叫,說夢話,什麼陶威爾教授的頭和克爾恩在追她……克爾恩把我女兒的薪
從郵局寄給我,數目相當可觀,到目前爲止一直寄來的,可是我沒有動用那些錢,健康是無論多少錢也買不到的……我失去了女兒……”老婦人淚如雨下。
“不可能,這家人不可能是克爾恩的同謀者。”阿爾杜爾·陶威爾想。他決定不再隱瞞他到這裏來的真正的目的。
“老太太,”他說,“現在我對你坦白承認,我也恨這個克爾恩,我恨他的地方並不比你少。我所以要找你的女兒,是爲了要跟克爾恩算一筆賬……要揭露他的罪行。”
洛蘭老太太大叫了一聲。
“啊,別著急,你的女兒沒有牽連在這些罪行裏。”
“我的女兒甯願死,也不肯犯罪的。”洛蘭老太太驕傲地回答。
“我本來想取得洛蘭小的幫助,可是現在我看她自己也需要人家幫助了。我有根據斷言,你的女兒沒有瘋,是克爾恩把她關在瘋人院裏的。”
“那又是因爲什麼?爲了什麼?”
“就是因爲正如你老人家所說的,你的女兒甯願死也不肯犯罪的緣故。很明顯的,對克爾恩說來,她是有危險的。”
“可是你所說的是什麼罪行呢?”
阿爾杜爾·陶威爾對于洛蘭老太太還沒有足夠的認識,他怕她老人家言多壞事,所以不把事情全說出來。
“克爾恩做了一些犯法的手術。請你告訴我,克爾恩把你的女兒送到哪個醫院裏去了?”
心情異常激動的洛蘭老太太勉強集中了力量,才有條有理地說下去。她號啕痛哭,斷斷續續地回答:
“克爾恩很久很久不肯把醫院地址告訴我。到他那裏去找他,他又不讓,我只好寫信給他,他的回信完全是敷衍搪塞。他竭力安慰我,要我相信我女兒的病漸漸好了,不久就可以回到我身邊來了。等到我忍無可忍的時候,我寫信告訴他,他再不立刻告訴我我的女兒在哪裏,我就要寫狀子去告他,他這才把那個醫院的地址告訴我。醫院在巴黎近郊,在斯科,這是屬于拉維諾醫生的私人醫院。唉,我就坐車到那裏去了!可是他們連門都不讓我進。這簡直是一座真正的監牢,周圍圍著石頭圍牆……看門人回答我說:‘我們這裏的規矩是這樣,戚朋友我們一概不讓進去,哪怕你是病人的
娘。’我把值日醫生叫出來,他也這麼回答我。‘太太,’他說,“
屬來探望往往使病人激動,結果使病人的精神狀況惡化。我只可以告訴你,你的女兒好一點了。’說完他就沖著我的臉把大門‘砰’地關上了。”
“我無論如何要想法跟你……
陶威爾教授的頭顱克爾恩的犧牲品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