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之看到母有一番爲難的樣子,索
裝出發愁的樣子來。金太太便對她道:“你到前面去看看這東西,他在作什麼?”敏之道:“我說這件事,母
作主答應就是了,何必鬧得這樣馬仰人翻?”金太太道:“我又何嘗反對他們什麼?不過事到如今,鬧得這事的內容,你父
也完全知道了。我要辦,也得和你父
解釋清楚了才辦得動。你不管別的,先去用幾句好話把他安頓了再說。”道之道:“人在氣頭上,是不顧一切的,他說作和尚去,甯可信是真話,不要信他是嚇人的。”金太太對敏之道:“你站在這裏聽什麼?還不快快地去!”敏之站在門邊,手正扶著簾子聽話,笑道:“先是滿不在乎,一提醒了,就著急。這一會子,我去把他拖了來,有話還是
對他說罷。”于是就到前面燕西屋子裏來,在窗子外,只見裏面電燈通亮。敏之將頭靠近玻璃窗,隔了窗紗向裏一望,只見燕西坐在椅子上發呆,有一只手提的皮箱,翻開了蓋,裏面亂疊著東西,燕西對了那箱子現出一種躊躇的樣子。敏之身子向後一退,便喊了一聲老七,燕西在屋裏答應道:“不要來罷,我
睡覺了,不開門了。”敏之明知道他沒有睡,不管三七二十一,走上前將門一拉,門就開了。一走進房門,燕西不是坐著,卻在那裏撿箱子裏的東西。敏之道:“你這是作什麼?真要走嗎?”燕西道:“這樣的家庭,有什麼好
?不如一走,反可以得到自由。”說時,又在滿屋子裏找東西向箱子裏裝置。敏之一走上前,挽住了燕西的手,笑說道:“我是來作紅娘的人,有話你該和我直說,那才是道理,你倒在我面前弄這些手段?你以爲這樣,就能嚇著我嗎?”燕西道:“我爲什麼嚇你?我難道早知道你要來,先裝這樣子等你來看不成?”敏之笑道:“你不要強了嘴。剛才我在玻璃窗外面,就看見你一人坐在這裏躊躇不定,因爲聽見我言語一聲,你又站起來拾掇箱子了,這不分明是做給我看嗎?你要好好地聽我的話,我們在一塊兒出主意,我倒有個商量。你這樣做給我看,顯然對我沒有誠意,我還和你出個什麼主意?得!從此你幹你的,我幹我的,我不管了。”說畢,一扭身子,就要向外走。燕西一把扯住道:“你還生我的氣嗎?”敏之道:“我不生你的氣,你先生我的氣了。你反正不領我的情,我還說什麼?”燕西笑道:“既然如此,我就領你的情罷,但不知道你有什麼好法子告訴我?”敏之道:“你不是要作和尚去嗎?何必還想什麼法子?”燕西道:“那原是不得已的辦法。只要有法子可想,我自然還是不作和尚,我這裏給你道謝。”說畢,連連拱手。敏之笑道:“我又瞧不得這個。我告訴你的法子,自己可擔著一分欺君之罪。現在我進去說,說是你意思十分堅決,馬上就要走,是我分付人不許給你開門。這樣一來,你可以不必裝著走,只向
上一躺,把被蒙頭蓋住。我進去一說,包你要什麼,母
就得給什麼。”燕西道:“法子是很好,可是要嚴守秘密,一漏消息,不但全局都糟,我的名譽,也就掃地以盡。”敏之笑道:“你還愛惜名譽嗎?”燕西正要駁這一句話,敏之連連搖手道:“少說廢話,我這就去,你照計而行得了。”
敏之走到上房,快要到金太太窗戶邊下,放開腳步,撲撲撲一陣響,就向屋子裏一跑。金太太見她進來,便問道:“怎麼樣了?他說什麼來著?”敏之臉上裝出很憂悶的樣子道:“這孩子脾氣真壞,竟是沒一點轉圜之地,非走不可。”金太太原是坐著的,這就站了起來,望著敏之的臉道:“現在呢?”敏之道:“我已告訴前頭兩道門房,叫他們不許開門,他已生氣睡了。今晚大概沒事,可是到了明天,誰也不能保這個險。”金太太聽了這話,這才安然坐下,說道:“我並沒有說完全不肯,他爲什麼決裂到這樣子?你去對他說,只要他父不反對,我就由他辦去。”道之道:“還不是那一句話,他要是滿意,早就不說走了。”金太太道:“此外,我還有什麼法子呢?”道之笑道:“我只有請你老人家,在父
面前作硬保,一力促成這件事。”金太太道:“我怎樣一力促成呢?你父
的話,你們還不知道嗎?我看這件事,還不如你們去對老頭子說,由我在一旁打邊鼓,比較還容易成功一點。”道之低頭想了一想,笑道:“這件事我倒有個主意,我不辦則已,一辦准可以使爸爸答應。”金太太道:“這回事,本來你幫老七忙的,你就人情做到底,辦了下去罷。這個法子,我想都不容易,你有什麼好辦法呢?”道之笑道:“這卻是天機不可泄漏。到了明天,我再發表。一走漏了消息,就不容易辦。”潤之笑道:“這倒好像《三
演義》上的諸葛亮,叫人附耳上來,如此如此,這般這般。”道之道:“其實說出來,倒也沒有什麼,不過將來一發表,就減少許多趣味,所以我非到那個時候說出來不可。”潤之道:“我猜猜看,究竟是什麼法子?”敏之道:“不要猜了,一說兩說,這話就會傳到父
耳朵裏去的。我先去看看那一位去,他現在究竟怎麼樣了?”
說著,又去敲燕西的門。燕西聽是敏之的聲音,就起來開門,笑道:“五這就來了,事情准有八成希望。”敏之就把剛才的話說了一遍。燕西一拍掌道:“她說這話,一定有把握的。”說到這裏,遙遙聽見走廊上有咳嗽聲。敏之道:“你還是躺下,假就假到底。”燕西向
上一倒,扯著被蓋了。卻是道之走進屋來,問道:“老七呢?”燕西不作聲。道之道:“睡著了嗎?”燕西還是不作聲。道之走上前,將被向上一翻,掀開大半截道:“你倒在軍師面前玩起手段來?”燕西笑著坐了起來道:“我不敢冤你,我是怕你身後,還跟有別人。我聽說四
給我想了一個極妙的計,但不知這條計是怎樣的行法?我能不能參與?”道之道:“你當然能參與,而且還要你才能辦得到。”道之談到這裏,于是扶了門,伸著頭向外望了一望,見門外沒有人,這才掩上門。姊弟三人商量了一番,敏之拍掌笑道:“原來是這條計,這是君子可欺以其方啊。”燕西道:“別嚷別嚷,無論讓誰知道,這事就不好辦。”敏之、道之也不多說,自去了。燕西于是起來寫了一封信,交給金榮,叫他次日一早就送出去,不可誤事。這就安心去睡覺。到了次日十一點鍾,燕西睡著,還未曾起來。金太太可是打發人來看了幾次,探聽他的行動,不讓他走,見他安然睡覺,也就算了,這件事就依了道之的話,未曾告訴金铨。金铨自有他政治和金融界的事,家庭小問題,一說也就丟開了。過了一天,大家竟不提,猶如雲過天空,渺無痕迹。
這日是星期,金铨在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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