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啼笑姻緣第03回上一小節]太忽然由屋子裏走出來,連忙把話來扯開。問家樹道:“表弟什麼時候回來的?在外面吃過飯嗎?我這裏有油蛋糕,玫瑰餅幹,要不要吃一點?”家樹道:“我吃了飯,點心吃不下了。”陶太太一面說話,一面就把眼光對伯和渾身上下望了一望。伯和似乎覺悟過來了,便也進房去取了一根雪茄來抽著,也不知在哪裏掏了一本書來,便斜躺在沙發上抽煙看書。家樹雖然很惦記關壽
,無如伯和說話,總要牽涉到關大姑娘身上去,犯著很大的嫌疑,只得默然無語,自走開了。不過心裏就起了一個很大的疑問,關家搬走了,連自己都不知道,伯和何以知道他搬到後門去了?這事若果是真,必然是劉福報告的,回頭我倒要盤問盤問他。今天且擱在心裏。
次日早上,伯和是上衙門去了。陶太太又因爲晚上鬧了一宿的跳舞,睡著還沒有起來。兩個小孩子,有老子陪著,送到幼稚園裏去了。因此上房裏面,倒很沈靜。家樹起
之後,除了漱洗,接上便是拿了一疊報,在沙發上看。這是老規矩,當在看報的時候,劉福便會送一碟餅幹一杯牛
來。陶家是帶點歐化的人家,早上雖不正式開早茶,牛
咖啡一類的東西,是少不了的。一會,送了早點進來,家樹就笑道:劉福!你在這兒多少年了,事情倒辦得很有秩序。了這句話,心裏不由得一陣歡喜,笑道:“年數不少了,有六七年了。”家樹道:“你就是專管上房裏這些事吧?”劉福道:可不是,忙倒是不忙,就是一天到晚都抽不開身來。道:“還好,大爺還只有一個太太,若是討了姨太太,事情就要多許多了。”劉福笑道:“照我們大爺的意思,早就要討了,可是大
很精明,這件事不好辦。”家樹笑道:“也不算精明,我看你們大爺,就有不少的女朋友。”劉福道:“女朋友要什麼緊!我們大
也有不少的男朋友呢!”家樹道:“大
的朋友,是真正的朋友,那沒關系。你們大爺的女朋友,我在跳舞場上會過的,象妖精一樣,可就不大妥當。你大爺的事情,我是知道,專門留心女子身上的事,好比我打算跟著那關壽
想學一點武術,這也沒有什麼可注意的價值。他因爲關家有個姑娘,就老提到她,常說關家搬到後門去住了,叫我找她去,你看好笑不好笑?”劉福聽了這話,臉上似乎有些不自在的樣子。家樹道:“搬到後門去了,他怎麼會知道?大概又是你給你們大爺調查得來的。”劉福也不知道自己主人翁是怎樣說的,倒不敢一味狡賴,便道:“我原來也不知道,因爲有一次有事到後門去,碰著那關家老頭,他說是搬到那兒去了。究竟住在哪兒?我也不知道。”家樹看那種情形,就料到關家搬家,和他多少有些關系。也不知道如何把個戆老頭子氣走了,心裏很過意不去。不過他們老疑惑我認識那老頭子,是別有用意,我倒不必去犯這個嫌疑。明白到此,也就不必向下追問。當時依然談些別的閑話將這事遮蓋過去。
吃過午飯,家樹心想,這一些時候玩夠了,從今天氣,應該把幾樣重要的功課趁閑理一理。于是找了兩本書,對著窗戶,就攤在桌上來看。看不到三頁,有一個聽差進來說:"有電話來了,請表少爺說話。”他是大門口的聽差,家樹就知道是前面小客室裏的電話機說話,走到前面去接電話。說話的是個婦人聲音,自稱姓沈。家樹一聽,倒愣住了。哪裏認識這樣一個姓沈的?後來她說:"我們姑娘今天到先農壇一家茶社裏去唱,你沒有事,可以來喝碗茶。”家樹這才明白了,是鳳喜的母沈大娘打來的電話。便問:"在哪家茶社裏?”她說:"記不著字號,你要去總可以找著的。”家樹便答應了一個"來"字,將電話挂上了。回到屋子裏去想了一想,鳳喜已經到茶社裏去唱大鼓了。這茶社裏,究竟象個局面,不是外壇鍾樓下那樣難堪。她今天新到茶社,我必得去看看。這樣一計算,剛才攤出來的書本,又沒有法子往下看了。好容易捺下
子來看書,沒有看到三頁,怎麼又要走?還是看書吧!因此把剛才的念頭抛開,還是坐定了看書。說也破怪,眼睛對看書上,心裏只管把鳳喜唱大鼓的情形,和自己談話的那種態度,慢慢的一樣一樣想起,仿佛那個人的聲音笑貌,就在面前。自己先還看著書,以後不看書了,手壓住了書,頭看著,眼光由玻璃窗內,直射到玻璃窗外。玻璃窗外,原是朱漆的圓柱,彩畫的屋檐,綠油油的葡萄架,然而他的眼光,卻一樣也不曾看到,只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穿了淡藍竹布的長衫,雪白的臉兒,漆黑的發辮,清清楚楚,齊齊整整的,對了他有說有笑……
家樹腦子裏出現了這一個幻影,便記起那張相片,心裏思索著:當時收拾那張相片的時候,是夾在一本西裝書裏,可是夾在哪一本西裝書裏,當時又沒有注意。于是便把橫桌上擺好了的書,一本一本提出來抖一抖,以爲這樣找,總可以找出來的。不料把書一起抖完了,也不見相片落下來。剛才分明夾在書裏的,怎麼一會兒又找不著了?今天也不知道爲了什麼,老是心猿意馬,作事恍恍忽忽的。只這一張相片,今天就找了兩次,真是莫名其妙。于是坐在椅子上出了一會神,細想究竟放在哪裏?想來想去,一點不錯,還是夾在那西裝書裏。因此站起來在屋子裏踱來踱去,以便想起是如何拿書,如何夾著,偶然走到外邊屋子裏,看見躺椅邊短幾上,放了一本綠殼子的西裝書,恍然大悟,原是放在這本書裏的。當時根本上就沒有拿到裏邊屋子裏去,自己拚命的在裏邊屋裏找,豈不可笑嗎?在書裏將相片取出,就靠在沙發上一看,把剛才一陣忙亂的苦惱,都已解除無遺。看見這相,含笑相視,就有一喜氣迎人。心想:她由鍾樓的露天下,升到茶社裏去賣唱,總算升一級了。今天是第一次,我不能不去看看。這樣一想,便不能在家再坐了。在箱子裏拿了一些零碎錢,雇了車,一直到先農壇去。
這一天,先農壇的遊人最多,柏樹林子下,到都是茶棚茶館。家樹
留意,都沒有找著鳳喜,一直快到後壇了,那紅牆邊,支了兩塊蘆席篷,篷外有個大茶壺爐子,放在一張破桌上燒
。過來一點,放了有上十張桌子,蒙了半舊的白布,隨配著幾張舊藤椅,都放在柏樹蔭下。正北向,有兩張條桌,並在一
。桌上放了一把三弦子,桌子邊支著一個鼓架。家樹一看,猜著莫非在這裏?所謂茶社,不過是個名,實在是茶攤子罷了。有株柏樹兜上,有一條二尺長的白布,上面寫了一行大字是"來遠樓茶社"。家樹看到,不覺自笑了ae餦來,不但不能"來遠",這裏根本就沒有什麼"樓"。
家樹望了一望,正要走開,只見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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