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春明外史第39回上一小節]兒電影演完,電燈亮了,畢波麗把他黃黝等邊四邊形的臉,不住向余瑞香這邊送,他微微的笑時,又露出兩粒光燦燦的金牙。余瑞香看見,又好氣又好笑,瞪了他一眼,就離開他走了。這一次她怕又遇到畢波麗,不敢上樓,卻坐在樓下。不知道這畢波麗偏偏知道,他又趕了來坐在一
。余瑞香把臉一變,就走開了,另外找了一個坐位。畢波麗見她走了,卻不能再追,只得算了。
電影映完之後,他就先一步走,站在大門的一邊,兩只眼睛,只望人叢裏射去。一會兒見余瑞香出來了,他就跟在後面,余瑞香雇車回去,他也雇車在後面追著,一直送余瑞香到了家門口,下車進去,他也遠遠的下了車。走到門口兒,將門框上釘的門牌,下死命的釘了一眼。他看見大門上一塊銅牌,大書特書“余宅”兩個字,于是他又知道余瑞香姓余。這一回來,他知道了人家住址,又知道了人家的姓,總算沒有白跑。仍舊雇了一輛車子,回自己的寄宿舍。這寄宿舍的房子,本來一排一樣的,畢波麗一路記挂著余瑞香,推開房門,電燈是不來火了,他找了半天,找不著火柴,也沒有點洋燭,只得在黑地裏了
服,就往
上一鑽。這一鑽,不打緊,一個赤條條的人,在
上跳了起來。畢波麗嚇了一大跳,登時想起來了,是走錯了房間,爬上人家
上來了。那人揪著畢波麗的
服,厲聲喝道:“誰?”畢波麗道:“是我,對不住,我走錯了屋子了。”那人一聽,果然是畢波麗的聲音,也就算了。這樣一來,這一個號子裏的學生,都被他吵醒了,大家哈哈大笑。畢波麗走回屋于,一聲不言語,就睡了。
自這天以後,他就留心打聽余瑞香的名字,她在哪個學校讀書。先是到她胡同口上,雇了在那裏歇著的一輛人力車,到別去,講價的時候,格外多給七八個銅子。坐在半路上,和車夫講起話來,問道:“余家小
,也坐你們的車上學嗎?”車夫道:“大小
出了門兒了,只有二小
上學呢。她上學有時坐我們的車,有時走了去。”畢波麗道:“這遠的道,她們也走嗎?”車夫道:“不!就是這胡同口上一拐彎,那個外
女學堂。”問到這裏,畢波麗將余瑞香的學堂打聽出來了。不到兩天,他想法子,又在號房那裏,打聽得了余瑞香的名字。這一來,大功告成,馬上他就做了一首新詩,送到他一個老投稿的報館裏去。題目是《寄心愛的她》。過了幾天,登出來了,他買了七八份新式雜志,凡是登了他的新詩的都有一份。他把這些雜志和這一份報捆在一
,由郵政局裏,寄給余瑞香。余瑞香拆開一看,莫名其妙,不知道是誰寄的,將那些雜志,翻開來一看,見有些地方,用紅筆圈了許多密圍。所困的地方,題目下都署著華波麗的名字。余瑞香這才明白了,她也沒有看,將那一大包東西,叫老
子都倒入字紙簍去了。
誰知這一卷東西寄來之後,那畢波麗上午一封情書,下午一首新詩,接二連三的來。余瑞香看了,氣得要死。她便暗暗的和史科蓮商量,用什麼手續來禁止他。史科蓮道:“那有什麼難,把他所來的信,都放在一,寄給他的校長,由他校長怎樣辦。”余瑞香道:“那樣不好,一鬧出去,就滿城風雨了。”史科蓮道:“你既然不願鬧出去,沒有別的法子,只有不理他的一著,他老寫信來,你老不理他,他還不算了嗎?我還有一樁事和你商量呢,你借一條紗裙子給我作一作客。”余瑞香道:“你到哪兒去?”史科蓮道:“你還不知道嗎?今天是李冬青老太太的生日,我去拜壽去。我以爲梅雙修早已告訴你了,所以並沒問你。”余瑞香道:“我一點兒不知道。這是怎辦,臨時買什麼東西送她?史科蓮道:“她原爲怕人送禮,所以不肯告訴人,我們就去拜壽得了,不要送禮。”余瑞香用手指頭,將史科蓮額角上一戳,笑著罵道:“你這小東西,現在和她一鼻子眼出氣,連你
都看做外人了。”史科蓮道:“並不是我幫她說話,當真是這樣子。”余瑞香道:“爲什麼老太太生日,我不知道一點影兒,你偏知道。”史科蓮道:“這可冤屈死人,我若知道你不知道這事,爲什麼不告訴你?”余瑞香道:“這且不管,你送什麼東西?”史科蓮道:“李冬青說,那天我辦一點兒家鄉菜,隨便請幾個客,你來玩玩可以的,可不要送禮,你送禮我就惱了。所以我聽她的話就沒有送禮。”余瑞香一頓腳道:“嘿!你這人怎麼這樣死心眼兒?你送禮去,她當真會惱嗎?”史科蓮聽她這樣一說,也笑了。兩個人說話各自修飾了一會,余瑞香只穿了一件直羅的旗袍,穿一雙露花黃
的皮鞋。史科蓮道:“到人家去拜壽,爲什麼反穿得老實起來?”余瑞香笑道:“穿老實些罷,省得又去和女孔夫子開雄辯會。”兩個人雇了車子出了前門,又在南貨店和果局子裏買了兩大包東西,然後才到李冬青家裏來。
她們走進院子,卻見小客室裏一片談笑聲,余瑞香站在院子中間,喊了一聲“密斯李”,李冬青聽見喊時,卻從上面房間裏出來。笑道:“密斯余也來了,請裏面坐。”她們走進屋裏,只見六個女子,一大半是女學生裝束的人,坐在屋裏嗑瓜子說笑話,見她兩人進門,都站了起來。除了梅雙修外,李冬青一一介紹,乃是江止波,李毓珠,朱韻桐,楊瑪麗,楊愛珠。這其中以江止波女士,最是令人注意。剪著短短的頭發,挺著脯,穿著一件仿佛西裝的沒領褂子。一口雲南官話,議論風生。那楊瑪麗和楊愛珠最說得來,幾句之間,總夾著一句英文,那楊瑪麗談起來,卻和余瑞香認識,在比
學校,還同過一個學期的學呢。余瑞香和大家談了幾句話,站起整整
裳,笑著問李冬青道:“伯母呢?”李冬青笑道:“你是不是要拜壽?我們還講這種俗套。”余瑞香笑道:“這要算俗套,我們做什麼來的?”李冬青道:“這不過是個熱鬧意思,大家坐在一
敘敘罷了。若是真要磕頭拜壽,那真成了演戲了。”余瑞香道:“就是不拜壽,我們也請壽星老一塊兒坐坐。”李冬青道:“前面客廳裏,還有幾位客,她老人家在那裏談世道人心,談上了瘾,舍不得走呢。”說著她便來請她母
到後面去。這客廳裏,有何劍塵夫婦,有楊杏園,有李冬青弟弟的校長方子安,有李冬青南方來的母易方好古,有梅雙修的哥哥守素,和她嫂嫂朱映霞。大家散在四
坐著,陪李老太太閑談。李老太太坐在一張矮些的軟椅子,小麟兒站在她面前,她牽著小麟兒的手,撫摸著她,卻和衆人說話。她見李冬青來了,便問道:“是誰來了?”李冬青道:“是余小
和史小
。”李老太太道:“她們這老遠的路,也跑了來,我去看看。”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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