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道教史第三章 老子以後底道家上一小節]四事才會畏鬼、畏人、畏威、畏刑,因而失掉“天民”底樂趣。所以任自然以全生命,應是人生底理想。
楊朱日:人肖天地之類,懷五常之,有生之最靈者,入也。人者,爪牙不足以供守衛,肌膚不足以自捍禦,趨走不足以逃利害,無毛羽以禦寒暑,必將資物以爲養,
任智而不恃力。故智之所貴,存我爲貴;力之所賤,侵物爲賤。然身非我有也,既生,不得不全之;物非我有也,既有,不得而去之。身固生之主,物亦養之主,雖全生身,不可有其身,雖不去物,不可有其物。有其物,有其身,是橫私天下之身,橫私天下之物,其唯聖人乎?公天下之身,公天下之物,其唯至久矣?此之謂至入者也。
楊朱是極端的歡樂主義者,其所謂樂是官能的。生盡,歡樂也盡,生死不能避,當聽其“自生自死”(《力命》),因爲“理無不死”底原故。“生非貴之所能存,身非愛之所能厚”,故當于生時盡其歡,榮辱富貴禮義,都要舍棄。這些都是使人不歡底。“生民之不得休息,爲四事故:一爲壽,二爲名,三爲位,四爲貨。有此四者,畏鬼、畏人、畏威、畏刑,此之謂遁人也。可殺可活,製命在外。不逆命,何羨壽?不矜貴,何羨名?不要勢,何羨位?不貪富,何羨貨?此之謂順民也。’楊來這種思想已改變了道家節慾養生底態度。一般道家以爲任官能底慾求,適足以傷生,而他卻無顧忌,視生死爲不足輕重。保存生命是不得已的事,一切享受只求“從心而動,不違自然”,“從而遊,不逆萬物’便可以。
楊子以後,附和他底學說底很多,走極端底,便流入放縱食自暴自棄底途徑。《苟子啡十二子篇冰所舉底它囂、魏牟,恐怕是楊朱一派底道家。它囂底爲人不可考。魏牟爲魏公子,公元前三四三年,魏克中山,以其地封他。他底著作松子牟》四篇,《漢書它文志》列入道家,今已不傳。《列于·仲尼篇》記他對樂正子輿爲公孫龍辯解。《莊子·讓王篇》記他與瞻子底問答,但也不能詳知他底思想。《讓王篇》記:
中山公子牟謂瞻子日:身在江海之上,心居乎魏闊之下。奈何?
瞻子日:重生。重主則較利。
中山公子年日:雖知之未能勝也。
瞎了口:不能白勝,則從神無惡乎。不能自勝,而強不從者,此之謂重傷。重傷之人,無壽類矣。
這一段話也出刊呂氏春秋·審爲篇》,可以參照。我們從文裏,知道公子牟有隱遁之願而不能絕利祿之情。瞻子或即瞻何,其生平也不明,或者也是楊朱底同論者。
列于是與鄭綴公同時底人,比老子稍後,年代大約也在西曆紀元前四百年左右。他底事迹也不詳明。《呂氏春秋·季秋紀·審己篇》記他曾受關尹底教示。而《莊子》裏所記底事都不盡可靠,甯可看爲寓言。《漢書·藝文志》道家之部有《列于風卷,現在的傳本恐怕不是原書。在《天瑞》中于列子言太易、太初、太始、太素一節,明是從《易緯·乾鑿度》引出。這些名詞,除太易外,都是道家底術語。太初或泰初見于《莊子》底《天地人《知北遊》、《列禦寇》諸篇。太素見于《淮南》底《原道訓人《做真訓》、《覽冥訓》、《精神訓》等篇。太易是《易緯》所獨有。《易緯》是王莽時代底書,而《易》與道家思想結合,在魏晉間極其流行。《湯問將》記“火院之布”及蓬萊三山外底岱輿、員橋二山。火燒布初見于魏文帝底《典論》。《史記》雖載蓬萊,但沒記其事迹。晉王嘉《拾遺記》所列三山,與《列子》同;書中也記岱輿、員講二山。《湯問篇》底仙山恐怕是鈔襲《拾遺記》底。他鄉底記載,晉代很多。凋穆王篇》底化人或者是從《穆天子傳》由引出來。《穆天子傳》相傳是在汲家發現底。《仲尼篇》有“西方之人有聖者”,也許是指佛而言。可知今本《列于》有許多部分是從漢到晉屢入底。在漢時,《列于》傳本已有五種。《列于》序錄裏說:“劉向校中書《列子》五篇,與長江尉臣參校然太常書三篇,太史書四篇,臣向書六篇,臣參書二篇,內外書凡二十篇。以校除複重十二篇,定著八篇,《天瑞》至《說符》。”現存本八篇名目或者仍漢代參校諸本後所定之舊,而其內容多爲後世底僞撰。
現存《列子》諸篇,與戰以後底著作很有關系,除《老子》以外,最主要的爲《莊子》人呂氏春秋人《韓非子八《淮南子》。壺丘子林與伯昏管人同列子底問答,在《列于》裏很多見。列子與壺丘子林底關系見于們生于·應帝王》、《淮南·精神訓》及《緩稱訓》。《呂覽·下賢篇》有壺丘子林底名字。伯昏督人與列子底對答見于《莊子·田子方》及例禦寇》/德充符》也提出他底名字。《莊子》底文句見利列子》底很多,如《天瑞》有《至樂》、《知北遊》底文句,《黃帝》有《逍遙遊》、《達生人《田子方人《應帝王》、《列禦寇》、《寓言》瓜u木》、濟物論》底章節。侗穆王篇》中夢與覺底論辯是從《齊物論》底一節發展出來。《場問》底冥靈、大椿、馄鵬等,出于《逍遙遊》;黃帝與客成子居空同之上,是
胎于《在著廣成子底放事。《列子》取《呂氏春秋》底文句,如《黃帝篇》中海上之人好漚鳥,《說符篇》中白公與孔子底問答,都從《審應覽·精谕》引出;牛缺底故事是從《孝行覽·必己》而來。《說符篇》中楊來底話出于《韓非子·說林篇廠。又如《湯問》底共工與女姻底談話出自《淮南子·覽冥訓》與《天文訓》;《說符》底黑牛生白犢故事見于《人間訓人此外,《道應訓》底文句很多見于《列子》。與《列子》有關系底《莊子》、《呂氏春秋人《韓非子》入淮南子》除幾篇原作外,其余多是漢人作品,在文法上與《苟子》、《韓待外傳》、《大小戴禮記》。《說苑》請書相同。故知例子》中有許多部分是漢人所加。《天瑞》人黃帝》二篇或者保存原本底文句最多,因爲這兩篇底文法比其余六篇較爲古奧。列子或者是傳楚
底道家思想底,有些文句可以當作《老子》底解釋看。
《呂氏春秋·不二篇》說“列子貴虛”,在思想方面比老子底貴柔已較進步。在《天瑞篇》記列于底貴虛論,說:
或謂子列子日:子奚貴虛?
列子日:虛者,無資也。
于列于日:非其名也,莫如靜,莫如虛。靜也,虛也,得其居美;取也,與也,失其所矣。事之破動,而後有舞仁義者,弗能複也。
粥熊日:運轉亡已,天地密移,疇覺之哉?故物損于被者盈于此,成于此者虧于彼。損盈成虧,隨生隨死,往來相接,間不可省,疇覺之哉?凡一氣不頓盡,一形不頓虧,亦不覺其成。不覺其成,不覺其虧,亦如人自生至老,貌智態,亡日不異,皮膚爪發,隨生隨落,非嬰孩時有停而不易也,間不可覺,俟至後知。
所謂虛是不患得,不患失,任自然轉移,虛靜以,于是非利害,不爲所動。天地密移,雖有損盈成虧,人
其中,毫不覺知。假如粑人憂天地崩墜,身無所寄,因而廢寢忘食;又因人言其不壞,複舍然而喜,這都是不能參得虎字底意義。要到覺得天地環與不壞底心識不存在我心,那才講得上虛靜。虛便是不覺得,與佛教底覺悟是相反。這“虛’宇,在《老子》(十六章)裏也說:“致虛極,守靜笃,萬物並作,吾以現複。”要虛靜才能無嗜慾,不知樂生,不知惡死,不知
已,不知疏物,天愛憎.無利害。《黃帝篇》底故事便是這種思想底闡明。
《例子》裏對于天地底生成,已有明說。《天瑞篇》說有太易、太初、太始、太累。人易爲未見氣,太初爲氣之始,太始爲形之始,太素爲質之始。具氣形質而未根離,名曰渾淪。易是“視之不見,聽之不聞,循之不得”底存在。由此變而爲一,從一至九,複變爲一,是爲形始,清輕者上爲天,濁重者下爲地。易或者是漢以後底人依賠緯》改底,在《列子》它篇不見有易底意思,但《湯問》裏底“無極”與太易底意義很相近,武內先生以爲易即《老子》第十四章底夷,夷、易古字通用。總之例子》對于宇宙生成底見解是屬于戰
末年流行底說法,不必是創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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