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遠方有個女兒國第14章上一小節]一通,然後就和美帝主義、法帝
主義、英帝
主義、蘇聯修正主義……等等……等等,何止百通!何等的危險呀!同志們!”
又如:“梁銳所以參加美中央情報局和蔣幫特務機關進行反革命破壞活動,是有他的階級根源的!”——我是什麼時候參加的特務組織呀?是怎麼參加的呢?有介紹人嗎?誰?
在哪兒?我非常認真地在回憶中搜索起來。“他的父母是反動的知識分子,文化大革命一開始,爲了表示對這一偉大革命運動的反抗,表示和共産不共戴天,雙雙自絕于人民。因此,梁銳懷恨在心,無時無刻不在企圖複仇。現在,他已經在磨刀霍霍了!我們能不磨刀嗎?!”
精彩的演講太多了,不勝枚舉。他們這些最極端的論斷反而使我平靜下來了,覺得很有個咀嚼頭兒,老桂可是嚇壞了。我一直都能聽見他渾身發抖的窸窣聲。他的檢舉,他的警覺,他的忠誠並沒得到寬恕,幾乎有三分之一的發言是針對他的:“爲什麼反革命分子會選中了你?你肯定和他有共同之!臭味相投。”“你跟他有什麼勾結?他爲什麼自稱是你的學生?爲什麼?他的反革命伎倆肯定是你教給他的!”“你揭發得及時,覺悟快,這是應當肯定的。但是,僅僅從他選中了你這一點,就足以說明你有一個多麼
暗、多麼反動的靈魂!”“你和他的關系把你醜惡的反動嘴臉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
你不要以爲你和他還有什麼差別,你和他是一丘之貉!“雖然我的手上帶著铐子,我著實可憐老桂,他的膽會嚇破的,這麼一嚇,他還能不能活下去呢?看來,還是軍代表的政策平要高得多,他用和緩的口氣說:”桂任中同志……“這聲同志把老桂從敵我
質拉回到人民內部來了,對他來說無異于起死回生。”當然也有錯誤,“錯誤和罪行是不能比擬的,錯誤人皆有之。”但他立了功,相信組織,幫助組織挖出了一個隱藏得很深的反革命分子!“我聽見老桂噓了一口長氣。”但是,他必須進行深刻檢查,使自己能得到
胎換骨的改造。“老桂能夠
胎嗎?這身老骨頭能換得掉嗎?我很懷疑。
當天夜裏我就被直接送迸第二監獄,和我一起送到監獄來用以判罪的根據,就是那張便條和大會上的批判稿。這樣反而輕松,一勺燴,不需經過三推六問,用刑畫供,從拘留所再過渡到監獄。如果在我們家幹別的事情能如此快當和簡便就好了。監獄大門在驗明了文件、驗明了我的正身之後就打開了,刑車在監獄裏走了好幾分鍾才到達分配給我居住的監房。可以想見,這座監獄的規模是很大的,兩個獄警把我帶進一間更
室。
他們命令我光
服,當我剛把短褲
下來,他們不約而同地撲過來,對著我光溜溜的血肉之軀拳打腳踢起來。我只來得及叫了一聲:“我有肺病!”
“你就是得了癌症,老子們也不饒你!”
一直打得我昏厥了過去,人事不省。
我注視著那扇窗戶,過去,窗上貼的是黑紙;現在,挂上了有藍小碎花的布窗簾。
在我蘇醒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名符其實的成爲第10045 號牢房的809999號犯人。第一個發現就是我的頭發已經不翼而飛了。10045 號牢房約十平方米,爲什麼說是約呢?
是因爲我手頭沒有尺可以丈量的緣故。我是這間小巧玲珑的牢房裏的第五位。這些先進人物對我還算客氣,並不象十九世紀歐洲小說中的監獄那樣,老犯人要欺壓新犯人。可也不象我電影裏描寫的
民
監獄那樣,犯人之間的友愛團結遠遠超過一個大家庭。
我活動了一下四肢,還能動。我的號就印在我囚服的前,我特別默念了幾遍,太長,不記住怕吃虧。
“99號!”有人沖著我叫。99號是叫誰呢,我明明是809999號呀!一個年輕人指著我。由于屋子太小,他的手指幾乎戮著了我的鼻子。顯然是在叫我。
“喂!99號!就是叫你哩!”
“啊!”原來還可以簡稱,舍去前面的四位數,如果是私人存款數,可就太虧了。
“啊什麼?要回答有!有,就是說在這間牢房裏還有你這麼個人,沒有跑,也沒有死。聽著,99號!”
“有!”
“這不就對了嗎。爲什麼進來的?”
我爲了怕他們看不起我,欺侮我,我大言不慚地回答說:“雙料,美中央情報局特務,臺灣蔣幫特務。”
“太一般化了!”他笑了,我發現他前的號碼是809998. 他笑得就象一個多月的小鴨子叫,怪好聽的。“你知道俺是什麼人嗎?”
“不知道。”
“他是何許人?”98號指著97號——一個面蒼白、眉清目秀而且有點羞澀的年輕人。
“不知道。”
“他是何許人?”98號指著96號——一個四十多歲的漢子,一臉睡不醒的倦容。
“不知道。”
“他是何許人?”98號指著95號——一個只有十五歲的男孩,囚服的袖子過長,擺著,就象京劇演員穿的古代服裝的袖。
“不知道。”
“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你別以爲你很了不起!這位97號,別看他貌似文弱書生,聽見別人說句粗話還會臉紅,他可是個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他就是曾經手執原子彈企圖爆炸h 城的特大反革命!”
我忍俊不已地笑了,別挨罵了!不是瞎逗嗎!原子彈能用手拿嗎?拿得起來嗎?
“你不相信?”98號一眼就看出了我的狐疑。“他就是因爲這事進來的,不信,你問他本人。”
沒等我問,97號的臉變得绯紅,抿了一下嘴,面頰上現出兩個可愛的酒窩,說:“是的。”
“有五年多了吧?”98號問他。
“五年零三個月零四天。”97號記得很清楚。他從貼身摸出一張疊得很小的報紙遞給我,我小心翼翼地展開。《革命造反報》頭版頭條紅字通欄標題印著:“毛澤東思想的偉大勝利!我市破獲特大要案:反革命暴徒馮敏曾在一九六二年手持微型原子彈,企圖爆炸h 城!”
整整兩版,生動地描寫了一個年輕大學生如何與蘇聯留學生娜塔莎勾結,在明江大橋的第五根橋墩下,接受蘇修製造的微型原子彈一枚,企圖在慶節引爆。娜塔莎代表蘇修政府給予酬金十萬盧布。爲了日後便于聯系,娜塔莎還給他留下紐扣電臺一座。後來由于托毛主席他老人家的洪福,遙控引爆裝置受
失效,未能得逞。偉大的無産階級文化大革命運動興起,革命造反派的戰友們,高舉毛澤東思想偉大紅旗,用毛澤東思想的望遠鏡、顯微鏡照出了這個妖魔鬼怪的原形,逮捕了這個危險的敵人。據猜測,原子彈已沈入江心,正在打撈之中。紐扣電臺由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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