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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玲珑》第25章

第2小節
畢淑敏作品

  [續血玲珑第25章上一小節]滿嘴都是渣子。

  “花鼓jie,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早早很仗義地說。

  “有什麼不如有個ma好啊。”花鼓老氣橫秋地贊道。

  “等我ma病好了,她一定會來看我的。到那時,你就認識我ma了,你愛吃什麼,就和我ma說,她一定會給你買的。你肯定會喜歡我ma。”早早說。

  “早早,想不到你心腸這樣好……”花鼓抹抹嘴說:“有句話我原不想說的,你對我這樣好,我就非說不可了。你的這位薄阿姨,我怎麼看怎麼覺得像是假的……”

  早早嚇得一激靈,說:“你說什麼是假的?薄阿姨能是假的嗎?”

  花鼓說:“她當然不是假的了。”

  早早說:“難道說我mama是假的?”

  花鼓急了:“誰說你mama是假的了!”

  早早說:“那到底什麼是假的呢?”

  花鼓想了想說:“‘我看這紅鴨子毛就是假的。”

  早早拿起那根美麗的紅羽毛,在陽光下閃著緞子一樣的光芒,遲疑地說:“你到過埃塞俄比亞嗎?你見過紅海的鴨子嗎?”

  花鼓可憐巴巴地說:“別說紅海了,我連黃海都沒見過呢。”

  早早說:“那你憑什麼說它是假的呢?”

  花鼓急得直撓頭發,說:“我是沒證據……可是我總覺得這件事有什麼不對頭的地方。甭管怎麼說,這葯丸子你先別吃了!”

  早早幽幽地說:“花鼓,你是爲了我著想,這我知道。可我還怕什麼呢?誰害我又有什麼用?倘若這葯真是我mama打那麼老遠的地方帶回來的,我要是不吃,她病好了知迢了該多麼難過!要真是毒葯,我一下子吃了死了,也省得家裏人沒完沒了的爲我cao心……”

  花鼓說:“好meimei,聽我一句話,這葯,你可千萬別吃!”

  夏早早飯後正趴在chuang上看書,突然一個紅通通毛茸茸的影子探了過來、險些蹭著了她的鼻尖。

  “哎喲,這是什麼呀?嚇死人啦!”早早大叫。

  花鼓從她身後閃了出來,將那個物件整個晃了出來。

  說:“早早,認識這玩藝吧?”

  早早定睛一看說:“花鼓,這不是我mama從埃塞俄比亞帶給我的紅鴨子毛嗎?我藏在儲物櫃裏,你怎麼給拿出來了?快還我,千萬別搞壞了。”

  花鼓說:“我這個人從來沒有拿別人東西的習慣。你可看仔細了,這是你mama送你的那根紅羽毛嗎?別冤枉人!”

  花鼓這樣一說,早早不敢大意,仔細看了一會兒,遲疑地說:“顔se好像比我的那根要淡一些。

  是不是時間長了,羽毛也會變se?要不就是我怕長蟲,儲物櫃裏放了臭球,把羽毛給熏白了?“

  花鼓冷笑道:“你把儲物櫃打開,看看你的那根在不在,不就什麼都清楚了嗎?”

  早早忙去翻自己的東西,拿出一支鮮紅的羽毛。“喲,花鼓,對不起,是我多心了。你們家也有人到埃塞俄比亞去了,給你帶回來的禮物?”早早賠著笑臉說。

  花鼓說:“我們家人可沒福氣出那麼遠的門。這啊,是我自己送給我的。”

  早早驚訝:“你怎麼會有紅海裏的鴨子毛?”

  花鼓翻著眼睛說:“這是我今天上午換了yi服混出醫院,到街上的工藝美術商店買來的,只是想證明我上次說的話沒有錯。你不是要我拿出證據來嗎,這就是證據,說明你那個薄阿姨是個騙子!”

  早早焦慮地說:“薄阿姨不會是騙子的。要是薄阿姨說了假話,那就證明我mama一定出了什麼事。要不,她爲什麼還不來看我?”

  花鼓說:“老猜來猜去的,搞得人心焦,也沒個難信。依我的想法,不如咱們到那個什麼……居,qin眼看一看。”

  早早說:“叫玲珑居。你還記得路嗎?”

  花鼓說:“好像還記得。不過,別著急,你等我把事再查得清楚些。”

  花鼓好人緣,病人們都歡迎她,她能打探來各種消息,關于每個人生命的信息。這並不太難,只要你有心。醫院是一個沒有隱私的地方。醫生護土並不保護病人的隱私,只保護他們自己的秘密。在病房裏,一個少女可能要當著十個人tuo下自己的褲子,讓護土把一罐冰涼的液ti,捅入自己白皙的屁gu。當一個病室的人,彼此多少次看過了對方的屁gu,還有什麼情報是不能溝通的呢?

  花鼓竟然偷著去了一趟玲珑居。當她把探到的情況,告知夏早早之後,她們的談話,就進入了一個深刻的階段。

  “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什麼都明白了。”夏早早把紅羽毛,一寸寸地撅斷。

  “你ma是好意。”花鼓說。

  “可她問過我嗎?她要拿我meimei的命,送給我,我要不要呢?命是什麼呢?是一個蘿蔔還是一個石頭呢?要不,就像刮風下雨一樣,是一種天氣現象?”

  花鼓說:“你說的,我都聽不懂。要是心裏特難過,你就哭吧。”

  夏早早說:“我不能哭。甚至不能沈思。大人們認爲一個小女孩一旦想什麼,她就是不快樂的。

  他們要我裝出快樂,裝出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所以,我沒有哭的權利,也沒有沈思的權利。我只有當著你的時候,才能說真話。我很想死。但以前,我知道我是不能死的。因爲,我的父母需要我活下去,這是我能給他們的最後的禮物了。我就像一束花,我要讓它鮮豔得時間長一點,雖然花和花的主人,都知道花是一定要枯萎的,比如是玫瑰,最長不超過七天。人們會往花瓶的shui裏放糧或是阿司匹林一類的東西,他們並不問問那條玫瑰,在它的香味裏有了糖和阿司匹林的味道,它開心嗎?

  花鼓,謝謝你。現在,我知道,我可以死了。我有權利死了。這本來就是我的權利,可是以前,我不敢行使它。我在保護我的爸爸mama。我現在輕松極了,我的一份責任卸掉了。我要感謝我的小meimei,她幫了我。我把屬于我的東西拿了回來,那就是我的命。我可以用它做我願意做的事情了。我要做一條沒有甜味和阿司匹林味道的玫瑰花。雖然它很小,顔se也不好看,可是它曾經開過。這就足夠了……我知道,只有我走了,我的父母才會全心全意地愛我的小meimei。我會住在我的小meimei的身ti裏,感覺到他們的愛……“

  對于這番話的意思,花鼓聽得很明白,可她不能做出聽明白的樣子。如果她明白了,她就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如何辦了。在她的住院生涯裏,還沒有碰到過這種情景——她本能的反應是裝傻。

  “早早,你瞎說什麼呀?聽不懂,俺是個鄉下人。往花瓶裏放精,嘻嘻,好玩。像腌鹹菜。甜玫瑰好吃嗎?”

  她這番話說得很妙,但她的表情不配合,很緊張。

  夏早早不理她這一套。並不是她看透了她,而是她根本就沒有去看她。對于一個深思熟慮的要死的人來說,旁人的反應是不重要的了。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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