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一個人的聖經第6節上一小節]箱,就要這樣嘩嘩流淌,洗滌你出h己,讓全世界都流淚,叫全世界的玻璃窗都淌雨,讓世界變得一片模糊,迷蒙蒙不知是雨還是霧,你便站到窗口,看著窗外的雪花無聲無息飄落,讓雪把城市全都覆蓋,像巨大的白
裹屍布,而窗前的你,默默憑吊他喪失了自己……
也可以換一下眼光,是你在觀衆席,看他爬上臺來,空蕩蕩的舞臺,赤條條站著,通亮的燈光下,他得有一段時間習慣這強光,才能透過照亮舞臺的光束分辨空空的劇場後排坐在紅絲絨椅子上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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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留下的書包裏有個學生證,姓許倒不錯,倩才是她的真名。包裏還有一些告急的傳單和小報,她上北京或許負有告狀的使命,可這都是公開散發的印刷口叩,那麽也許只是去北京避難,又顯然害怕人認出來,才把有地證件的書包塞給他,他想。
他無從知道許倩的下落,只能從街上張貼的大字報和傳單中去找尋那城市的消息。他騎車沿長安街從東單到西單,又去了前門外火車站,再到北海後門,各張貼的外地武鬥的告急地二看遍,對種種慘案槍殺酷刑的控告,有時還有屍
的照片,這一切災難都似乎都同許倩有關,他覺得沒准就已經落在她身上了,不由得喚起切身的痛楚。
書包裏還有許倩穿過的那件小黃花的無袖圓領衫,留有她的氣味,卷成一團帶血迹的內褲似乎都成了遺物,令他心底隱隱作痛。他像是染上戀物癖,擺弄不已這包裏的東西,把那本語錄套上的紅塑料封皮也褪出來,封套裏居然有個小紙條,寫的是老地址,無量大人胡同,現今已經改爲紅星胡同,或許就是她姨家。他立刻出門,又覺得過於唐突,回到房裏,把桌上的東西塞進包裏帶上,只留下了她那夜換下的
褲。
夜裏十點多鍾,他敲開了一座四合院的大門,”個壯實的小夥子堵在門口,沒好氣問:
“你找誰?”
他說要見許倩的姨,那小夥子眉頭緊蹙,明顯的敵意,他心想也是個血統紅衛兵,那番急切的沖動消失殆盡,便冷冷說:
“我只是來通個消息,有東西交給她姨。”
對方這才說等”下,關上門。過了一會,小夥子陪了個上年紀的女人開了門,這女人打量了他一下,倒比較客氣,說有甚麼事可以同她說。他拿出了許倩的學生證,說有東西要交給她。
“請進來吧,”那女人說。
院裏正中的北房有些零亂,但還保持高幹人家客廳的格局。
“您是她姨?”他探問。
那女人頭似點非點,有哪麽點表示,讓他在長沙發上坐下。
他說她外甥女,估且算她的外甥女,沒上得了渡船,被擋在碼頭上了。這姨從包裏拿出那疊傳單翻看。他說那城市很緊張,動用了機槍,夜裏都在搜查,許倩顯然屬於被搜查的那一派。
“造甚麼反!”姨把傳單放在茶幾上,冒出一句,但也可以當成一句問話。
他解釋說他很擔心,怕許倩出甚麽事。
“你是她男朋友?”
“不是。”他想說是。
又沈默了一會,他起身說:
“我就是來轉告的,當然希望她平安無事。”
“我會同她父母聯系的。”
“我沒有她家的地址,”他鼓起勇氣說。
“我們會給她家寫信的。”
這姨無意把地址給他。他於是只好說:
“我可以留下我的地址和工作單位的電話。”
老女人給了他一張紙,他寫下了。這位姨便送他出門,關門的時候在門後說:
“你已經認識這地方了,歡迎再來。”
不過是句客氣話,算是答謝他這番不必要的熱心。
回到他屋裏,躺在上,他努力追索那一夜的細節,許倩說過的每”句話,黑暗中她的聲音和身
的反應都變成刻骨銘心的思念。
有人敲門,來人是他們這派的一位幹部老黃,進門就問:
“哪天回來的?找了你幾趟,機關裏也不照面,都幹甚麼呢?你不能再這樣逍遙了!他
“一個個揪們幹部,沖了會場—.”
“甚麽時候?”他問。
“就今天下午,都打起來了!”
“傷人了沒有?”
老黃說大年*夥把財務管出納的科長打了,肋骨都踢斷了,就因爲家庭出身資本家,亮相支持他們這一派的幹部都受到威脅,老黃的出身也不好,小業主,雖然入
快二十年了。
“要保護不了支持你們的幹部,這組織就非被壓垮不可!”老黃很激動。
“我早退出了指揮部,只外出做點調查,”他說。
“可大家都希望你出來支撐,大李他們不懂保護幹部。誰都是舊社會過來的,哪個家裏和屬沒有點問題?他們宣稱明天要召開揪鬥老劉和王琦同志的大會,你們要不製止,這樣下去就沒有幹部再敢同你們挂鈎。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意見,老劉和一些中層幹部他們讓我來找你,我們都信任你,支持你,你得出來頂住!”
幹部們也在背後串聯,權力的爭奪弄到人人不結幫成派便無法生存的地步。他被這一派背後的幹部選中了,又得推到前臺。
“我家裏也叫我來找你談,我們的孩子還小,我們要打成個甚麽,小孩子怎麽辦?”老黃眼巴巴望住他。
他也認識老黃的妻子,在同一個部門工作—人情難卻。也許同失去許倩有關,這姑娘被攔截以及在他的想像中可能遇到的淩辱也激發他,重新興奮起來。對失去權勢受到威脅的人的同情或是共鳴,那種人情又喚起沖動,勾起殘存的英雄情懷,大抵也因爲他脊梁骨還沒被壓斷,還不甘心任人打敗。他連夜去找了小于,說服于必須保護支持他們的幹部,于立即又去找大李。他一夜未睡,又串聯了幾個年輕人。
清晨五點,他便到了王琦住的那胡同,認了一下門牌,兩扇鉚著鐵釘的舊宅大門緊閉,胡同很清靜,還不見行人。胡同口有個早點鋪子,已經開門營業。他喝了碗滾熱的豆漿,吃了個從油鍋裏剛撈出來的油餅,路口還不見”張熟識的面孔。又要了碗豆漿,又吃了個油餅,這才見大李騎車來了。他擡手招呼一聲,大李下了車,居然像老朋友”樣緊緊握住他手。
“你回來啦?我們正需要你。”大李也這麽說,然後又湊近他,低聲說二老劉夜裏轉移走啦!藏起來了,他們去也只能撲空。”
大李一臉倦容,顯得真誠,他們的前嫌頓時消失了。這就如同兒時裏弄裏孩子幫打群架,較之那虛假的同志關系多了層哥們義氣,這亂世還就得成幫結夥,好有個依靠。大李還說:
“我已經聯系了一個消防中隊,頭兒是我鐵哥們,要打的話,我”個電話就可以來一撥人,還能把消防車開來,拿龍頭滋他們v口挺的!”
六點鍾左右,小于也和機關裏的六七個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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