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一個人的聖經第8節上一小節]免費收了他,讀了點書,受用至今。
兩三個鍾點過去了,院子裏和外間又開始響動,民丘一們帶的戰果陸續回來了。反革命沒抓到,但搜查到五類分子家裏窩藏的一些現金和糧票,還捉來了一對通的。男的是鎮上手工業合作社的鐵匠,女的是中葯鋪子歪嘴的老婆,她男人明明去縣城了,屋裏黑燈瞎火的還撲騰,捉
的民兵們說,貼住窗戶足足聽了好一陣子,說起來就格格直笑。
“人呢?”老陶在外閑問。
“都蹲在院裏呢。”
“穿服沒有?”
“那婆娘穿上啦,鐵匠還光身子呢。”
“叫他套上褲子!”
“褲叉是有的啦!挂子還來不及穿,不是叫現場活捉?要不都不認的啦!”
陸在裏間發話了:「叫他們寫個檢查,把人放了—.”
不一會,還是那民丘一的聲音,在外屋高聲喊:“報告陸書記,他說他不會寫字!”
“聽他說的,按個手印!”這又是武裝部老陶的聲音。
“睡覺去吧,”陸對他說,穿上鞋,同他一起從裏間出來,又對老陶說,「這種事管不過來的,由他們去了!”到了院子裏,那女人低頭縮在牆根下,光個上身的鐵匠爬在地上對陸直磕頭,連連說:「陸書記,可是恩人呀,一輩子忘不了的恩人呀,”
“都回去吧,別丟人現眼了!以後別再犯啦,”
陸說完,便同他出了院子。「還沒亮,空氣,露
很重。這陸書記恩大如山,也給了他一條出路,他想,要只是這山大王的天下,倒還有日子可過。
從此,他走在鎮上的這條小街上,碰上的公社幹部,連派出所那名別一察都有招呼可打,拍個肩膀或是彼此遞根菸。隨後開辦中學,把小學沒讀完的那些大孩子招來,再上兩年學!算是初中班,他也從村裏搬進鎮子邊上閑了幾年的小學校裏,鄉裏人都稱他老師,對他來曆的打探和嫌疑似乎也就此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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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學會用一張彌陀佛的笑臉來看這世界,使總也歡喜,心地和平,你就涅盤了。
你同鄉幹部們一起吃喝, 聽他們扯淡, 吹牛,講女人。“摸過毛抹不一.”「別他扯淡,人黃花閨女!”“說!你摸過沒有?”“嗨,嗨,你怎曉得是黃花閨女?”“別睛講,人提拔當民丘一幹部啦!”“怎當的?狗日的,說!”“人可是根紅苗正的接班人,講點正經的嘛!”“你他
才老不正經呢!”“狗日的,喝多啦?”“要動手怎麽的?”“喝,喝!”
這就是生活,喝到這份上才快活!你也得講怎樣搞根杉樹打兩口箱子呀,一些按公家的收購價便宜的木材,你在這裏落戶早晚得蓋楝房子呀,可蓋房子是多麽高遠的讦畫,你還是先弄塊菜園子,砌個豬圈,過日子的人豬能不喂?你有一搭沒一搭,同衆人嚼頭,你便是一個正常人,你的存在便不再紮眼。
你望著這一桌殘迹,滿桌”個個大碗裏的菜飯吃得差不多精光,十瓶白薯乾做的火辣辣的燒酒,空了九個瓶子,最後一瓶只剩下一半。你挪開出溜到桌下靠在你上的醉漢,抽動板凳,站了起來,那漢子便一頭歪倒在地,打起呼噜。這堂屋裏,不管是在桌面上的還是出溜到地上的,橫三豎五的都喝得爛醉,一個個癡癡的似笑非笑,唯獨屋主駝子老趙還端坐在桌前上方,大口出聲喝著
湯,不愧爲村裏的大隊
支部書記,又有酒量,還又把握得住。
五天來的民兵集訓,各村來的民兵七八十人,頭一天上午,帶著細好的被包集中在公社大院裏,坐在被包上聽公社革委會主任訓話,隨後便由管民兵武裝的老陶帶領,到打稻場上放槍打靶,在河灘岩石下安雷管,放炸葯包,實施爆破。又在放了收割過的田裏
練班排的進攻,散兵在田野一線散開,還甩了幾顆手榴彈,丘.乒砰砰炸得泥土飛揚。這夥漢子著實撒了幾天野!最後一宿隊伍便拉到這村裏,駝子老趙當了二十年
支部書記,有資曆又有聲望,公社撥給軍訓的夥食補助加上村裏各家抓來的十多只活
,駝子老婆也不吝啬,貼上自家的一只還下蛋的老母
,有肉還有魚,加上鹹菜豆腐,把這夥好漢著實犒勞一番。
駝子堂屋裏的這一桌都是各村民兵的頭,這下的在谷倉由大隊會計一家子伺候。能上老趙家這席的自然都有點臉面,你是由陸書記指定,代表學校來參加民兵軍訓。
“老師是京城裏毛主席身邊下來的,肯到這地方來吃苦,又是我們陸書記的人,就別推啦,入席人席,上座!”駝子老趙說。
婦人家照例不能上酒桌,駝子老婆在鳌屋裏燒鍋掌勺,剛提拔的民兵連長年方十八的小女子毛則端菜上飯,跑進跑出桌八人從天黑吃喝到半夜。一瓶酒剛好例滿”大湯碗!酒是一人一勺輪圈傳,機會均等,不多也不少。幾循過後,一個接一個的酒瓶倒空了,你說沒大家夥這好酒量,一再推
總算免了。
“你這京城裏來的面人,肯賞光跟我們泥
子鄉巴佬一個碗裏喝酒就夠難爲的了,給老師上飯!”老趙說,毛
便從背後在你碗裏扣上足足一大碗米飯。
衆人臉也紅了,話也多了,又笑又鬧,從革命的豪言壯語又轉到女人身上,話也就渾了,毛便躲進廚房,不再出場。
“毛呢?毛
呢一.”
漢子們臉紅脖子粗,嘻嘻哈哈直叫。老嫂子便出來圍場:“叫毛做甚麽一.別壯著酒興動手動腳的,人家可是黃花閨女!”
“黃花閨女就不想漢子?”
“嗨,這肉也吃不到你嘴裏!”
衆人便誇老嫂子好,老嫂子長,老嫂子短:“又會持家又會待人,老趙可是個有福的人!”
本村的漢子便說:“誰沒有占過老嫂子的恩惠?”
“去你的這張臭嘴!”老嫂子也逗得高興起來,把腰圍子一扯,兩手一叉,二個個饞鬼,灌你們的莒去!”
渾話說起來沒完沒了,酒氣直噴。你聽他們七嘴八,也就知道這些漢子沒一個壽種,要不哪能當上村幹部。
“要不是托毛主席的福,貧下中農能有今天?城裏的女學生哪能來這鄉裏落戶!”
“別打那門子歪心事啦!”
“就你他正經,沾沒沾過?說呀,說呀!”
“人家老師在這裏,也不嫌難聽?”
“人家老師才不見外,看得起我們泥子,不是跟我們一起打地鋪?”
你倒也是,同他們”起睡在鋪上稻草的谷倉裏,每天野外訓練完畢便看他們比力氣摔跤打滾,輸了的得給人扒褲子。尤其是有村裏的女人觀戰,也都跟著起哄,還有上去抽皮帶的,男男女女糾成一團,毛這時趕緊跳開,躲到一邊捂嘴直笑。都快快活活,直到吹哨子熄燈。
你從堂屋裏出來,涼風徐徐,沒有令人作嘔的酒氣了,飄來稻草的陣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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