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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禺傳(田本相)》第18章

第3小節
曹禺作品

  [續曹禺傳(田本相)第18章上一小節]的後方醫院要寫成是“省立”的,這樣寫是不是要影響政府;二是爲什麼院長的小老婆要叫“僞組織”,當時汪精衛已投靠日本,在南京組織起僞中央政府,蔣介石和汪精衛暗中勾結,檢查官老爺以爲這是影射蔣汪勾結;三是爲什麼丁大夫的兒子丁昌要唱《遊擊隊之歌》;四是最後一幕丁大夫在歡送抗日傷兵病癒後重返前線時,把一個傷兵送她的紅肚兜揮舞著,問爲什麼這肚兜是紅se的?還有,潘公展問,爲什麼醫院裏不挂蔣委員長像?爲什麼末了讓丁大夫說“大都克服了”?這一系列的質問、強迫修改的無理要求,使得曹禺十分氣憤,可以說,他還是第一次面對面地聽到這種無理的指責,這不僅使他感到蒙受侮辱,更使一個充滿正義感的作家的創作尊嚴遭到侵犯。他義正詞嚴地回答他們說:丁大夫爲什麼說“大都克服了”?“大都”是北京,收複北京有什麼不好?就是把日本人趕走了嘛!這是我的希望。

  丁大夫搖紅旗?她哪兒有紅旗呀!那是丁大夫治好了一個小傷兵,他祖母感激,送給小丁大夫的一個紅肚兜,是鄉下人的小意思,保護肚子不受涼,曆來兜肚都是紅se的,不用別的顔se。這是風土人情,爲什麼要改?

  曹禺據理力爭,寸步不讓。潘公展雖然表面上還裝出一副客氣的樣子,但仍然堅持要他修改。曹禺就毫不客氣地說:“戲怎麼寫?作者最有權利,到底是你們懂戲?還是作者懂戲?寫戲還得聽我們的!”

  經過反複的較量,做了一些小的修改,終于在重慶公演了。正如沈蔚德回憶中說的,“經受住風霜之後的花朵是會更鮮豔的,它受到廣大觀衆的熱烈歡迎。這首先是由于它符合時代要求,鼓舞了人民抗戰救guo的熱情。其次,它是曹禺同志繼《雷雨》、《日出》、《原野》之後的一個新戲,也是一個思想xing藝術xing都較高的好戲。再加上張駿祥這樣一個好導演的藝術再創造,更使這戲生se不少。至于演員,除少數青年教師外,主要是劇專高班同學,不同于專業劇團的演員,但是由于抗戰熱情高漲,態度嚴肅認真,博得了觀衆的好評”。①《蛻變》是抗戰初期湧現出來的一個比較成功的劇作,它被許多劇團演出,既有專業劇團,又有業余劇團,它的演出效果是極好的。1941年,上海苦幹劇團的演出尤爲激動人心。據記載:“第一場演出,就引起全場愛guo熱情的高漲,臺詞不斷爲雷動的掌聲所中斷。劇終以後,連續謝幕三次,很多演員和工作人員都在後臺激動得流了淚。《蛻變》的演出,經過整整一個月連續滿座以後,到11月12日孫中山先生誕辰這天,觀衆的愛guo熱情出現了新的gāo cháo:當結尾劇中人丁大夫向抗日戰士講話時說到‘中guo,中guo,你是應該強的’時候,池座裏大聲地喊出了愛guo口號,一時整個劇場都沸騰起來。閉幕以後,觀衆還不斷鼓掌,許久都不願意離開劇場。這種情形,當然不能不引起租界當局的注意,到第二天,工部局就橫暴地對《蛻變》發出了禁演令。”①由此可見,《蛻變》是多麼真摯地反映了廣大群衆的愛guo心聲,又是怎樣熱烈地鼓動起群衆的愛guo熱情。但是,《蛻變》的演出效果同對它的批評,是有矛盾的:一方面是強烈而激動人心的演出效果,一方面卻又是來自批評家一些責難,當然,也有贊賞。如最早的關于《蛻變》的一篇評論,是谷虹的《曹禺的〈蛻變〉》。他說:“從《雷雨》到《蛻變》,作者所走的道路是進步的,在主題上,從《雷雨》的描寫家庭的悲劇,以至《日出》描寫的社會悲劇,以至《原野》的對于人xing的發掘,以至《蛻變》中新人的産生,已是逐漸進入了正確xing和積極xing。在《蛻變》裏,劇的沖突,已不僅是登場人物相互間的沖突,而是一種新舊之間的沖突——一種蛻舊變新的沖突;在技巧方面,也從《雷雨》的纖巧,《日出》的紛雜,《原野》的粗野,而達到《蛻變》的簡樸有力。所以,我們可以說,《蛻變》是曹禺創作路程上的一塊新的紀念碑。”同時,他又在“典型環境”刻畫上提出批評,以爲“作者向我們顯示這醫院的蛻變,是由于少數賢明官吏的事,他過分強調了梁專員個人的英雄作風,這是本無不可的”;但是,“應該指出産生這個英雄的曆史背景。這樣,才可以使得我們的英雄不會成爲神話。所以,人的因素和曆史的因素應該互爲結果。作者有機的配合,才能夠正確地把握它,這便是所謂‘典型環境中的典型xing格’的問題”。因此,他進一步指出,由于“作者沒有把握住典型的環境,以致所創作的新人物,也成爲不真實的了”。“尤其是梁專員這個人物的xing格,都不是現實的”,“令人有‘蒼龍圖再世’的感覺”。但是,谷虹肯定了丁大夫的形象,“在現實中雖然很難看到,但作者大膽地把她當作一個指導xing的典型而提出,這一點我們完全贊同”。總之,他認爲《蛻變》“是我們抗戰中最成功的一部作品,雖然它存在著一些缺點,但並不足以損害其藝術價值”,“在技術上,我們抗戰中的許多劇作,還沒有出于其右者”①。繼之,便是胡風的《〈蛻變〉一解》。他說:“在《蛻變》裏面,作者曹禺正面地送出了肯定的人物。這不是說他的別的作品裏面沒有送出肯定的人物。但只有在這裏,他的肯定的人物才站在作品構成的中心裏面。更重要的是,只有《蛻變》裏的肯定的人物,才正確地全面地和現實的政治要求結合。或者說,向現實的政治要求突進。作者的藝術追求終于和人民的願望所寄托的政治要求直接地相應,這就構成了劇本的感染力的最基本的要因。”但是,他的筆鋒一轉,便指出“作者所用來表現政治要求的,是一個最突出的問題——傷兵問題”,而作者“所選取來面對著這個嚴重的大問題的人物,又是一個孤單單的女xing”,那就是丁大夫。“作者也使她得到了勝利,但他卻用的是只手扭乾坤的方法。那就是‘喜從天降’的梁專員的出現”。他認爲“這位梁專員,雖然帶著形象的面貌,但與其說他是一個xing格,還不如說他是一個權力的化身……由于梁專員,圍繞著她的一切都化腐朽爲神奇,于是,由汙暗走到了作者所設想的緊張熱烈,再走到了莊嚴光華的境地。作者不仁,把這位梁專員當作替他卸去曆史負擔的刍狗,這刍狗式的人物,到第三幕第四幕,尤其是第四幕,就侷促地容身無地,因爲,作爲權力的化身的他的存在,已經不能再有作用了”。最後,胡風說:“就這樣地,作者完成了他的主題,實現了他所企圖的‘蛻’舊‘變’新的氣象;但可惜的是,這個崇高的人格同時也就淩空而上,離開了這塊大地。她實際上並沒有走過曆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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