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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禺傳(田本相)》第18章

第2小節
曹禺作品

  [續曹禺傳(田本相)第18章上一小節]新的中guo。關于《蛻變》的材料,他曾這樣對我說過:我寫《蛻變》的材料,主要是在長沙調查得來的。那時,我曾調查了幾個傷兵醫院,其腐敗的內幕是聽人介紹的,報紙上也作過揭露。丁大夫的材料,是那時就看到過關于白求恩的報道,在長沙報紙上曾介紹過白求恩,而且像丁大夫這樣的愛guo的知識分子,我見過很多。至于醫院那種腐敗的情形,在江安看得太多了。劇校裏就有。有些事情如樓上打牌樓下辦公,我就見過。我當教務主任,但是辦公人員中就有二陳(指cc派的頭目陳立夫、陳果夫)的人,做guo難生意的人也有。①在另一次談話中,他談到丁大夫的創造。

  我寫丁大夫的形象,又從丹尼身上取了不少東西。佐臨和丹尼夫婦,他們都出身于很闊氣的家庭,在上海,他們住在頗講究的花園洋房裏,條件十分優裕,但是他們在抗戰爆發後,毅然離開上海到大後方,甯可住在chaoshi的地下室裏。當時,丹尼那種愛guo熱忱,至今仍鮮明地留在我的記憶之中。①從天津逃出,輾轉武漢、長沙,又從長沙到重慶,到江安,在這不到兩年的時間裏,他既看到像徐特立那樣令人敬佩的共産dang人,也看到了在抗戰的大變動中的“動搖分子,腐朽人物”。他既爲抗戰這偉大事業感奮著,激勵著,同時,也被那些反動腐敗的現實所煎熬著,氣悶著。他希望在這抗日的大變動中産生一種“蛻變”,像生物界的昆蟲一樣“在生長過程中需要硬狠狠地把昔日老腐的軀殼蛻掉,然後新嫩的生命才逐漸長成”。“只有忍痛蛻掉那一層層腐舊的軀殼,新的愉快的生命才能降生”。他渴望著“新的力量、新的生命由艱苦的鬥爭醞釀著、孕育著,欣欣然發出來美麗的嫩芽”。他希望寫出“在我們民族在抗戰中一種‘蛻’舊‘變’新的氣象”。②江南的雨季是令人厭煩的。連綿的yin雨,牆紙都發了黴,木器家具上都是chao膩膩的。曹禺的胃病犯得很重,有時疼得難以忍受,他用手按住胃部,仍伏在案上寫作。一邊寫,一面油印,一面排練:曹禺在寫,張駿祥就組織師生排演。一旦他投入寫作,他就又什麼都置諸腦後了,間或休息一下,透過窗子望去,溟溟鎊鎊的天空斜吹著清冷的細雨,淒厲的風聲過後,樹枝瑟瑟發抖,一串雨滴急速地流下來,他的胃疼得更加厲害了。

  爲了減輕病疼,他就躺在藤椅上寫。他的一個學生季紫劍專爲他做了一個可倚在躺椅上寫字的寫字臺。他怕耽誤排演的進度,就幹脆把季紫劍同學請來,同他住在一個屋裏。他一面口授,季紫劍一邊記錄整理,一面便刻寫油印。寫《蛻變》真像是一場戰鬥。張駿祥以他那善于科學組織的才能拼著勁地工作著。曹禺寫完了,他也排完了。在這期間,他和張駿祥建立了深厚的友誼。

  張駿祥這樣回憶到:“在清華時,我比家寶高兩個年級。我到美guo留學之前,曾到南京,余上沅就要我寫信給曹禺,請他到南京劇校來,他來了。我們真正熟悉起來,是我從美guo回來,在江安這一段。那時,幾乎整天呆在他的家裏。我剛從guo外回來對guo內的政治形勢、文藝界情況不了解,都是他給我介紹的。哪個進步,哪些人是guodang,都是從他那裏知道的。當然,更多的是談戲劇,我回guo後排的第一個戲《蛻變》,就是他趕寫出來的。”①

  《蛻變》同他過去寫的幾部戲有所不同。他的《雷雨》、《日出》和《原野》都是悲劇,而《蛻變》則不是悲劇。在人物塑造上,過去的幾部戲裏有他同情的人物和鞭笞的人物,但卻沒有他歌頌的英雄人物,而《蛻變》可以說有他傾力歌頌的英雄形象。故事發生在一個小縣城內撤退到後方的省立醫院裏。從第一幕開始,作家展現的是這所醫院的腐敗而雜亂的景象,從院長起,就不把救死扶傷作爲己任,而是同當地士紳鬼混,打牌酗酒,互相勾結做“guo難生意”。院長秦仲宣用人辦事全憑他的喜怒,奉迎拍馬的便得信任,否則,就只能混吃等死。誰要認真負責,反而遭到申斥。因此,這座醫院像一架上鏽的老鍾,公事無法推動,壞人爲非作歹,好人情緒消沈。因循懈怠,苟且偷安。“抗戰只半年,在這個小小的病院裏,曆來行政機構的弱點,俱一一暴露出來,迫切等待政府毫不姑息地予以嚴厲的鞭策、糾正和改進”。就在這時,上級派來一位“賢明官吏”、視察專員梁公仰。他是“奉了中央命令,要把這個醫院重新改組。公務員們負責的,繼續工作;不負責的,或者查辦,或者革職”。他暗地查訪了三天,發現了醫院的弊端。他把官僚院長秦仲宣趕跑了,把胡作非爲的庶務主任馬登科下了獄,來了個徹底改革。不到三年的時間,使它成爲一所規模宏大的傷兵醫院。“今日的幹部大半是富有青年氣質的人們,感謝賢明的新官吏如梁公仰先生者,在這一部分的公務員的心裏,已逐漸培植出一個勇敢的新的負責觀念”。如愛guo的丁大夫,本來不滿這裏的腐敗而執意離去的,而在梁公仰的感召下堅定地留下來,忘我地爲搶救傷員而工作。她既是一個忘我獻身的醫生,又是一位偉大的母qin。這是一部揭露腐朽,催促新生,鼓舞人們抗戰的戲。《蛻變》的遭遇,是曹禺所未能料到的。他滿以爲寫一部鼓舞抗戰的劇本,公開上演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的!但是,《蛻變》的演出卻受到guodang當局的百般刁難。

  由曹禺、張駿祥帶著劇組到重慶去演出。真像是一次莊嚴的出征。

  幾只小木船載著劇組順川江而下,在波濤洶湧的大江上,小船時而爲波lang掀起,時而跌下。船夫們小心地駕駛著,繞過險灘,避開礁石。弄不好,便會船毀人亡。就是在這樣風波險惡的航行中,他們還抓緊排練,擠在小小的船艙裏對臺詞。夜晚船停靠在碼頭上,他們還躺在船板上ti驗著各自角se的心理和動作。整個劇組熱情高漲極了。

  但是,一到重慶卻遭到冷遇。從很遠的地方來到重慶演抗戰戲,可當局連演員住chu都不給安排,只能住在歇業的澡堂裏,又只能睡地鋪。吃、住、排演場分散在三個地方,每天來回奔跑。一邊排練,一邊聯系演出劇院,一邊趕作布景。好不容易把戲院租定了,海報也貼出去了,guodang當局卻提出要審查。張駿祥回憶說:“《蛻變》公演,guodang圖書雜志審查委員會不許演出,戲票已經賣出去了,余上沅奔走,還是要審查。提出十幾個地方要修改,曹禺不幹。最後由余上沅改了幾個地方,才勉強讓演出了。圖書雜志審查委員會此後大顯婬威,就是由《蛻變》開始的。”①參加審查的,除了潘公展,還有張道藩。那些檢查官老爺們,像狗一樣拚命嗅著,他們提出要修改的地方,一是質問爲什麼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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