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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禺傳(田本相)》第22章

曹禺作品

  清晨,嘉陵江上籠罩著一層淡淡的shui氣,碼頭上是噪雜的,各種叫賣聲,輪船的汽笛聲在江面上回蕩著。朝北碚開去的輪船上,擠滿了乘客,不少是從市區到北碚上班的人,一張張焦慮愁苦的臉相,顯得異常的沈寂。船在航行,江面上迎面吹來的晨風,shi潤而涼爽,使悶在山城裏的人,得以呼吸一點清新的空氣。

  曹禺又和葉聖陶會面了。他們都在複旦大學任課,是經常在船上碰面的。一路上,倒是他們暢心談天的時候,曹禺對這位前輩是十分敬重的。他清楚記得,還在《日出》問世的時候,葉聖陶寫了《成功的群像》,那篇文章雖然很短,但卻對《日出》有一種會心ti己的贊揚,說《子夜》和《日出》“都不是‘妙手偶得之’的即興作品,而是一刀一鑿都不肯馬虎地雕刻成功的群像”。並且說,《日出》的“ti裁是戲劇,而其實也是詩”。他曾爲這樣的批評而得到鼓舞,那是很能ti會作者創作甘苦的批評,這就使曹禺對葉聖陶更加敬重了。現在,經常會面,qin自聽到葉聖陶的見解,對他來說,確實是難得的好機會。曹禺說:1942年,我和葉老都在複旦大學教書,學校在北碚,我們都住在校外,經常是兩個人碰到一塊。在船上我們談得十分投機。我從學生時代就讀葉老主編的《少年》雜志了,他的小說我也讀過,他那種洗練的文筆,雕刻人物的功力,是令人敬佩的。但我常聽到關于他的爲人種種,特別是他對後進的獎掖和提攜,我的《日出》他就qin自寫過批評,如今我仍能記住,他確是一位寬厚長者。我能喝一點酒,葉老常拉上我一起到酒館裏去喝“渝紹”,就是重慶釀造的紹興酒。他很健談,xing格開朗,給人以強烈的感染。我如今還記得在船上,在酒館裏葉老的神情,我從他那裏得到教益,是很難忘懷的。①

  在重慶,過往最多的還是巴金。他常去巴金家裏,每次到那裏,就像回到自己家裏一樣,從那裏得到溫暖,得到鼓勵。他說:

  巴金的愛人蕭珊是一個很善良很賢慧的人,我是非常敬重這位大嫂的。在重慶時,我窮得不得了,有時一天就啃兩個大燒餅,有時連燒餅也啃不上。在這種時候,我就跑到巴金家裏,又吃又住。每次都是巴金的愛人來招待。那時,巴金家裏每天都有客人,經常有一桌窮客人。其實他並不富裕,但人們去是要從他那裏得到友情和溫暖。我住在他家樓上,他和他愛人住在一間十平米的小房間裏。有時,他手頭寬裕時,就約我到甯波館子去打牙祭,巴金對誰都那麼好,他永遠是我的大哥,我敬重的兄長;他對朋友永遠是那麼厚道、寬容、友愛!②他改編的《家》,于1942年夏季tuo稿,12月就由重慶文化生活出版社出版了,仍然是經過巴金qin自校閱。話劇《家》的創作和出版,又一次凝結著他們之間深厚的友情。曹禺是幸福的,在創作上,他始終得到巴金的默默而堅實的支持,得到這位兄長的關心和愛護。

  在中guo的作家群中,曹禺的生活和創作道路是比較平坦的,他確是個幸運兒,也許是因爲他那樣年輕就寫出了才華出衆的作品的緣故。巴金好象就是他的守護神。不僅僅是巴金,還有其他的朋友,特別應當提到周恩來同志,在那些激蕩的鬥爭年代,他對曹禺是格外關心和愛護的。

  1942年的冬天,他收到周恩來同志的信,在信中談到他的《雷雨》、《日出》,是一片惜才之情,愛才之心,是學長般的關懷,是朋友間的赤誠,並特地邀請他去曾家岩五十號做客。之後,他不止一次去看望周恩來同志。曹禺是這樣深情地回憶的:

  那個時候,只要去曾家岩,走起路就腳下生風,心裏頭也暢快極了。一踏進曾家岩的小門,就覺得把guodang陪都的汙濁都撇在了外面,在這裏能呼吸到新鮮的空氣。一眼看到周總理的qin切微笑,陽光就照進了心中。那時,像我這樣的知識分子是很窮的,有時吃不飽肚子。周總理知道了,邀我們到曾家岩和他一起吃飯。重慶的冬天,十分yin冷,周總理看我穿著單薄,送給我一塊延安紡的灰se粗呢,讓我縫yi禦寒。

  後來,我向周總理提出想到延安,想離開guo統區的醜惡和yin暗。周總理循循善誘,要我留下。他說,這裏需要人,guo統區也一樣有重要的工作要做,後來,我逐漸看清了,筆就是一種用來戰鬥的武器,我應當握著它,爲祖guo,爲人民,爲無産階級而寫。①一次,他和周恩來同志一起去南渝中學看望老校長張伯苓先生。張伯苓是堅決抗日的。“七七”事變前夕,他就預感到日本人會對他進行報複,就在重慶選擇了校址,准備著一旦戰爭爆發,就把南開遷到內地去。果然不出他之所料,日本軍隊派飛機轟炸了南開大學,他多年奔波精心經營起來的美麗校園,在這次轟炸中幾乎成爲一片廢墟。重慶的南渝中學在抗戰烽火中又屹立起來了。他就在南渝中學的家屬宿舍裏,和師生們一起過著艱苦的生活。他常常念起他的學生,周恩來、曹禺都是他得意的門生。看到他們來看望自己,他是十分欣慰的。曹禺回憶說:

  我和周總理到南渝中學去會見張伯苓校長,老校長留我們用飯,在座的還有九先生張彭春。席間九先生和周總理展開了討論,九先生對共産dang的主張不以爲然。而周總理非常泰然,心平氣和地向九先生解釋說:“你說的不對,不符合事實。”用許多事實來說服九先生。老校長在一旁不置可否,只是注意聽著。告別出來,我搭乘周總理的汽車,在半路上他讓我下車,說,“你不半路下車,叫guodang特務看見,就把你當共産dang抓了”。這次同去張校長家裏,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他對老校長十分尊重,對九先生的意見,也很耐心地傾聽,他總是以理服人。使你不能不心悅誠服。②周恩來同志對曹禺的關心和愛護是十分感人的。吳祖光曾談到一件事,他說:周總理對曹禺是格外關心的,有一件事我記得很清楚。日本投降之後,要在上海創辦《新民晚報》,約我去編副刊,立即要去上海,由報館給我買好了去上海的飛機票,是1946年元旦這一天的票。臨行前夕,我去看望周總理,到了曾家岩五十號,我向警衛人員說明來意,警衛說周總理正在開會,這樣,我就不敢再打擾他了。但很快警衛人員又趕上來,說周總理讓我回去見他。他同我談了兩個小時,我記得很清楚。他幾乎用了一半時間詢問曹禺的情況,問是的寫作情況,家庭問題,婚姻問題,問得相當詳細。從這件事可看出周總理對曹禺的愛護和關心。①在那大夜彌天的年代,周恩來同志無疑成爲曹禺心上的一盞指路的明燈,照亮他前進的路程。曹禺對dang的認識,對dang的感情,對dang所抱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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