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曹禺傳(田本相)第25章上一小節]海這個地方曆來是謠言製造廠,什麼誣蔑和欺騙的把戲都會搞得出來的。
他先是讓他的學生李恩傑去查訪這個女工的下落,他叮囑李恩傑,無何如何要把這個女工找到,他不僅關系到他的名譽,而且事實上已有人給這個女工帶來侮辱和損害,他當然得妥善地理這件事,也很想把那個冒著他的名義幹壞事的人查出來。這個女工很快就找到了,約好到南京路上的新雅酒家會面。曹禺由李恩傑和張家浩陪著,早就恭候在那裏。這位女工來了,他們請她坐下來敘談。坐了許久,這位女工感到奇怪,就問:“你們不是說曹禺也要來嗎?怎麼還沒有來呢?”曹禺自我介紹說:“我就是曹禺。”女工更覺得奇怪了,她氣憤地說:“你們把我騙來同曹禺見面,可他沒來,你們也是壞人,你們騙我。”曹禺以溫和同情的口吻說:“你的確受騙了,你碰到的那個‘曹禺’才是真正的壞人,他是冒充我的名義來騙你的。我向你保證,我們都是好人,我們一定幫你找到那個壞人。”這位女工從曹禺誠懇而和藹的態度中,才知道自己受了壞人的騙。據說,這位女工因爲這件事連工作都丟掉了。壞人是查也查不出來的,在那樣一個冒險家的樂園裏,在那樣的腐敗動亂的年代,這樣的事太多了。這件事,使曹禺對那個社會更加憎惡了。
但是,更激起憎恨和憤慨的,是民
那些接受大員,以接收之名大發橫財。一些漢
搖身一變而又成爲接收要員,這些人投靠
民
之後,更加凶狠地欺壓百姓。抗戰八年,度過了多少艱難的歲月,人民盼著抗戰勝利,盼著光明。勝利了,人民卻更加失望了。這些,是激起他寫作電影《豔陽天》的動因。
《豔陽天》寫了一個明辨是非,敢于爲被壓迫者打抱不平的律師兆時。
兆時的朋友、孤兒院院長魏卓平,他的孤兒院因爲靠近碼頭,又很偏僻,被曾經當過漢
的巨商金煥吾看中,便強迫購買,做了他的秘密倉庫。
兆時明知金煥吾有錢有勢,但他無視強暴,挺身而出,要爲他的朋友抱打不平。可是,魏卓平已被迫在契約上簽字,已無法挽回。不久,金煥吾因囤積居奇爲人揭發,他的秘密倉庫被查封了。金煥吾懷疑是
兆時暗中使壞,就在
兆時40壽辰的那天,指使他的走狗楊大帶著打手,毆打了
兆時並搗毀了他的家。
兆時忍無可忍,起而抗爭,經過多方調查,終于查明金煥吾原來是大漢
,檢舉了金煥吾,使這個漢
判了刑,歸還了孤兒院的舊址。
《豔陽天》由曹禺自導演、著名電影演員石揮(飾
兆時)、李健吾(飾金煥吾)、崔超明(飾楊大)、石羽(飾魏卓平)、李麗華等參加了演出。此片上映時已是1948年春天了。
這部電影的主題,從總的方面來說是積極的。他滿臉激憤地揭露了民
統治下的黑暗世界,依然是漢
橫行,流氓打手爲非作歹的世界,而生活在底層的人民依然過著被壓迫被蹂躏的生活,這是一個好人沒有活路的世界。他呼喊著“起來爭個是非”,同反動勢力“爭個你死我活”。他還表現了人們渴望“大地灑滿了陽光”,渴望著“豔陽天”。曹禺當時就這個電影發表談話時說:“中
人有一副對聯,叫做‘各人自掃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橫額:‘莫管閑事’。這,我認爲不對。我們必須明辨是非,必須懇切做事,不怕麻煩,不怕招冤。”①他主張明辨是非,堅持同惡勢力鬥爭,反對“各掃門前雪”是對的。但是,他把“法律”看得太重要了,以爲一場官司就可以把壞人判刑治罪了。當時,就有人指出《豔陽天》的不足,說:“《豔陽天》的缺點,就在于沒有正確地正視現實,而從那裏避開,使鬥爭歸于個人的激情行爲,看重了爲一定階級作護符的‘正統法律’。”②是的,當整個政權掌握在反動派手裏,怎能指望他們的法律、他們的法庭能作出公正審判,真正地清除惡勢力而幫助人民呢?
曹禺回顧《豔陽天》的創作時說:1947年,我從美回來,是佐臨介紹我到文華影業公司的,這個公司是吳
栽搞的,他本來是個買辦,經營染料的,但願拿出錢來搞電影。《豔陽天》拍出來,有一個小冊子罵《豔陽天》。那時,我認爲法律是最公平的,但我也知道
民
法律不是那麼公正的。那個結尾,在我心目中,他們去的地方是延安。解放後,蔡楚生同志叫我改,說只要改幾個鏡頭就可以了,那時太忙了,忙于搞文化招待,還有會議。就是在那樣一個時期趕出來的東西,就是那麼一點想法,我也不想再改了。①遼沈、淮海、平津戰役之後,
民
妄想憑借長江天險,來一次最後的頑抗。此刻上海已
于惶惶不可終日的慌亂裏,有錢的商賈攜家帶口逃往香港;金元券越來越不值錢,物價飛漲,謠言四起。
曹禺每到晚間就收聽解放區的廣播,解放軍節節勝利的消息,使他振奮,使他鼓舞。在關心著他,當他得到
組織讓他轉赴香港的消息後,他興奮極了。當然,他還不能把這些明白地告訴朋友,但他卻把這心中的振奮,即將迎接全
解放的大好形勢,換一種方式轉告鼓舞朋友們。他去一位老朋友的家裏,整整談了一個夜晚,對老朋友說:“人活著是很不容易的事,活著就要做一些事情,做一些對人民有益的事情,都不要離開上海,形勢就要變化了,將來是大有可爲的。”他的老同學孫浩然回憶說:
我和曹禺很要好。1948年他去解放區前夕找我,我們談了好久。他談得很嚴肅。他說,他經過多年的探索,逐漸明確了一條道路,那就是共産才真正是爲人民的,他要走這樣一條爲人民的道路。他說:“我要走了!”希望我留下來,等待全
解放的到來。他談得很深,也很嚴肅,他同地下
的關系,主要是由金山來負責聯系的,他去香港的票,也是金山爲他搞到的。②那時,他同李玉茹結識了。他看過她的戲,他們已經有著往還,李玉茹是把他作爲老師來尊重的。他特地找李玉茹談話,對她說:“不要聽信謠言,不要離開上海到別的什麼地方去。”那時上海流傳著“共産
共産共妻”,“共産
殺人放火”的謠言,搞得人心惶惶。他說:“像你這樣窮苦出身的女孩子,這樣年輕有才華的演員,共産
是會歡迎的。”
他和方瑞一起到達香港已是1949年2月了。這裏早已有組織作出安排,現在他才知道是毛主席和
中央邀請他到解放區參加中
人民政治協商會議。2月28日,乘華中輪從香港出發。臨行前,喬冠華一再囑咐大家,不得帶片紙只字,這樣,他只好把一些
物書籍留港,以後再托運北京了。同行者,還有柳亞子、陳叔通、馬寅初、鄭振铎、王芸生等27人。柳亞子詩興大發,賦詩一首,有所謂“六十三齡萬裏程,前途真喜向光明”。在香港期間,胡繩的愛人負責接待他們,照顧得十分細心,這使曹禺十分感動。
華中輪是一只外船,租用時花了不少錢,船上是相當闊氣的,當華中輪一駛出香港,便有
民
的炮艦尾隨著,途中臨時改道駛向南朝鮮,從南朝鮮再去煙臺。
3月5日,華中輪抵達煙臺,由賈參謀長到碼頭迎接。3月6日,華東局秘書長郭子化同宣傳部副部長匡亞明特地從青州遠道趕來,到他們的住地看望大家。晚間,召開隆重的歡迎大會,並觀看了京劇演出。這一切,都使曹禺有一種回到家裏的感覺,這裏的一切都那麼新鮮,那麼開朗,那麼歡樂!3月7日,由煙臺乘汽車北上,在萊陽住宿,第二天,正值三八婦女節,參加了歡迎晚會。當地軍民演出花鼓戲、評劇來歡迎他們。整個晚會熱鬧極了,這使曹禺極爲興奮。同樣,還是那些評劇和京劇,但感到格外的新鮮。他覺得那些演員不是演戲,個個都是歡喜的面龐,在唱著他們自由解放的歡樂心曲。
由濰縣改乘火車,他和柳亞子共一車廂,很快到達濟南。許世友、姚仲明設宴招待。特別使曹禺感動的是,到達濟南時,鄧穎超自從北京趕來迎接他們,並陪同他們一起到達北京。到達北京的這天,是1949年3月18日上午10時。這是曹禺難忘的日子。他離開北京15年了,如今又回到她的懷抱,怎能不使他激動萬分!只是15個年頭,中
就産生了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北京!北京!他終于又回來了!迎接他的將是新的使命,新的曆史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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