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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禺傳(田本相)》第24章

曹禺作品

  “號外,號外,日本鬼子投降了!”

  報童的呼叫聲,嘉陵江上的汽笛聲,加上鞭炮聲,鑼鼓聲,在山城上空回蕩著,市民都湧向街頭,在繁華的街道上簇擁著,歡跳著,整個山城沸騰了。

  八年,八年啊!正義終于戰勝了邪惡,和平終于勝利了。這是多麼來之不易的和平呵!曹禺把一張報紙看了許久許久,眼眶裏閃爍著晶瑩的淚花。勝利,本來是在他意料之中,他始終堅信勝利這一天的到來;但是,勝利的消息傳來了,又使他感到突然了。他興奮的時候,卻往往是沈默的,他又陷入一種不可名狀的沈思之中。

  和平了,勝利了,人們渴望著一個獨立、自由、民主的新中guo的誕生。人們對這和平和勝利懷著多少殷切的期望和光明的幻想啊!

  1945年8月28日,這是一個給山城人民帶來希望的日子,中guo共産dang的主席毛澤東到重慶來了。曹禺聽到這個令人振奮的消息後,心想,“毛先生來了,這下可好了!”他把毛主席來渝,看作是和平、團結、光明和民主的象征。

  8月29日,重慶《新華日報》頭版頭條發表了毛主席的談話:“本人此次來渝,系應guodang政府主席蔣介石先生之邀請,商討團結建guo大計。現在抗日戰爭已經勝利結束,中guo即將進入和平建設時期,當前時機極爲重要。目前最迫切者:爲保證guo內和平,實施民主政治,鞏固guo內團結。guo內政治上軍事上所存在的各項迫切問題,應在和平、民主、團結的基礎上加以合理解決,以期實現全guo之統一,建設獨立自由與富強的新中guo。希望中guo一切抗日政dang及愛guo人士團結起來,爲實現上述任務而共同奮鬥。本人對于蔣介石先生之邀請,表示謝意。”曹禺看到毛主席的談活,深表贊同。他以爲guo共談判,真能如毛主席所說的那樣去做,一定會迎來一個獨立自由和富強的新中guo

  最難忘記的是9月的一天,在周恩來副主席的qin自安排下,毛主席在上清寺會見重慶文化界人士,曹禺也應邀出席這次會見。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毛主席。魁梧的身材,和藹的笑容,著一身藍灰se的中山服,給他以樸素而偉岸的感覺。他沒想到毛主席是那麼平易近人,對他又是如此了解。當周恩來副主席把曹禺介紹給毛主席時,他們qin切地握手。毛主席勉勵曹禺多爲人民寫出好的劇本來,他語重心長地對曹禺說:“足下春秋鼎盛,好自爲之。”此刻,他緊握著毛主席的手,表示決不辜負他的厚望。曹禺回憶這次會見時說:只有20多人參加這次會見,我記憶中似乎都是進步的。沈浮對毛主席說,guo統區太黑暗了,要到延安去。毛主席說,歡迎你們去延安,但只有小米招待大家。毛主席還對巴金說,我從前也相信過無政府主義,也是個無政府主義者。毛主席談笑風生,對大家充滿了關懷和期望。

  1945年10月10日,中guo共産dang代表團和guodang代表團簽訂了著名的“雙十協定”——《guo共代表會談紀要》。曹禺從《新華日報》上看到這個協定寫著:要“堅決避免內戰”,“以和平民主團結統一爲基礎”,“建設獨立自由與富強的新中guo”,並且要召開政治協商會議,共商和平建guo大計。這個協定使曹禺受到鼓舞,他本來就是一個充滿憧憬的人,他早就呼喚過“中guo,中guo,你是應該強的!”他想,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一個新的強大的中guo將會屹立在東方。但是,他哪裏知道,在40天的談判中,中guo共産dang作了多少讓步,而取得每一項協議,又經曆了多少艱難!當然,他更沒有想到,guodang把“雙十協定”作爲他們暗中准備發動內戰的步驟。

  就在“雙十協定”發布前後,9月17日,蔣介石向全guo各地秘密發送《剿匪手冊》;10月13日、15日,蔣介石命令guodang軍隊向八路軍、新四軍發動進攻;11月,蔣介石在重慶舉行軍事會議,決定了對解放區的全盤作戰計劃。guodang已經把發動全面內戰作爲他們的既定方針了。

  這一切,當然是曹禺所不能知道的。就在全guochu于一種暫時和平的氣氛裏,他和老舍接到美guoguo務院的邀請,赴美guo講學一年。guodang中央社于1946年1月10日發表消息說:“美guoguo務院決定聘請曹禺、老舍二氏赴美講學,聞二氏已接受邀請,將于最近期內出guo。”延安《解放日報》也于1月14日轉載了這條消息。

  對曹禺來說,這次邀請使他感到突然。雖然,他已經答應下來,但心中老想著一個問題,到美guo該講些什麼呢?曹禺回憶說:

  去美guo之前,我當時拿不定主意,到那裏該講些什麼呢?我給八路軍辦事chu打電話,想找吳玉章同志請教。但是,他不在重慶,又找董必武同志,說也不在。不知什麼原因,我是想問問到美guo該怎樣講話。他們不在,我就找茅盾,我記得茅盾很熱情地接待了我,留我吃飯。很豐盛的菜,都是孔德沚qin手做的茅公講得很多很多,可惜我現在都忘了。但有兩點卻是記得很清楚的:一是,他說,有什麼就講什麼,他的意思很明確,就是實事求是;二是,談到文學,他說要講文學是有社會意義的,不只是娛樂。這兩條我記得很清楚,在美guo我就是這麼講的。①茅盾的一席談,給曹禺以信心和力量,在美guo講學期間,他的確是遵照他的意見去做的。

  1月20日晚上,“文協”爲他和老舍舉行了歡送酒會。這是抗戰勝利後第一次送文化使者出guo,因此,得到進步文學界的高度重視。大約晚六點鍾,一些著名的作家都來了,把兩個會議室擠得滿滿的。到會的有茅盾、巴金、胡風、陽翰笙、楊晦、何其芳、黃芝岡、劉白羽、陳白塵、聶绀弩、邵荃麟、馮雪feng等50余人。一張張小茶桌上,擺著酒、茶點,圍坐著的人們暢心地傾談著。一篇報導是這樣描寫曹禺的:“等到曹禺先生來了,他悄悄地找了個位子坐下來,沈靜得很。我們向來是不大在各種場合中見到曹禺先生的。他一直蟄居在鄉間,埋頭寫作他的劇本《橋》。他的許多朋友都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惟有巴金先生和他的關系最密切,巴金是給曹禺先生轉達一切消息的一個人。”①

  茅盾首先致歡送詞,他說:“我們的官方曾經派了不少人到外guo去,這些人到外guo去替官方做宣傳。這一回美guoguo務院來請中guo作家出guo,老舍先生和曹禺先生是我們民間文化人第一次出guo的兩個……。”他還說:“我看到美guo的《駱駝祥子》這本書的廣告,那廣告上面畫的一個中guo人,腦袋後面拖著一條長長的辮子,那辮子還翹得高高的。現在美guo人是怎樣地看我們中guo人啊!”茅盾希望他們二位到美guo後,把中guo老百姓的思想和生活,老百姓的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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