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詩人之死六、李永利新官上任三把火,向南被趕進了“牛棚”上一小節]在化橋同志手下工作過,我曾經身受過化橋同志的多次教育,可是我偏不長進,差一點把文協的運動引上絕路!辜負了化橋同志的教導。我真感到慚愧,我今後一定在工宣隊的領導下,戴罪立功,將功贖罪……”
李永利聽著這樣的檢查,簡直像吃了順氣丸一樣。他當場就眉開眼笑地對大家說:“對老遊的檢查,我很滿意!大家有什麼意見嗎?沒意見散會吧!老遊的問題解決了!”大家自然就散會。頭頭都沒有意見,誰還會提意見呢?可是馮文卻聽見向南小聲地嘀咕了一句:“可恥!”于是散會以後,他便跟著向南一起走出來,裝做十分誠懇的樣子說:“老遊的檢查狠觸了靈魂,聽了真受教育。檢查是要像他這樣,不怕觸痛靈魂!”向南白了他一眼,撇撇嘴說:“可是!他的靈魂反正沒有知覺,再觸也不痛!我可沒有受到什麼教育!”馮文
故作驚訝地說:“哎呀!你的看法真怪!我看他還是抓住了自己的要害的,他對右傾的根源挖得多深刻!”
向南哪裏知道,馮文這是在玩弄引導對方犯錯誤的策略呢?她是一個碰了鼻子也不拐彎的人。她明明知道馮文
和自己觀點分歧,又會打小報告,但是她此刻心裏都是火,按捺不住,只想不顧一切地往外發。她聽了馮文
的話,索
站住不走了。她紅著臉和他辯論:“右傾?什麼叫右傾?實事求是就是右傾?執行
的幹部政策就是右傾?我看你秀才真是左得可愛,左得可怕!”
馮文挨了罵也不動氣,眼帶三分笑說:“你罵我當然無所謂。可是你知道,我說的不是我的個人意見,而是市革會副主任單莊同志的意見。你這一罵,可不是連單莊同志也罵進去了?”說罷眼裏的笑意更濃了。向南看得清楚,那是嘲弄的笑!她氣得臉更紅了,兩只大而黑的眼睛幾乎睜圓了。一張大嘴緊緊地抿抿,又咬住嘴
。此刻,周圍已經站了很多人,余子期、程思遠都在。王友義正從後面趕上來。他們都已經看穿了馮文
的心意,爲向南捏一把汗。王友義見向南那副激動的樣子,知道野馬又要
缰了。他緊趕兩步,跑到向南身邊,拉起她就走,邊走邊說:“我找你有要緊事!”向南答應著跟王友義走了。可是走了兩步,她仍然覺得心裏有氣要出,便又回過頭來對馮文
說:
“你別拿市革會副主任壓人!主任怎麼啦?還不是和我們一樣的臭知識分子!”
所有聽的人都驚呆了!這一年多的經驗使人們懂得了一個不成文的法律:對于“無産階級司令部”裏的領導同志,包括市革命委員會的領導,是不能說一句不敬的話的。說了,就有可能成爲“炮打無産階級司令部”的“現行反革命分子”。向南也是懂得這一點的呀!何況李永利又特別強調過!這個向南今天實在是太任胡來了!王友義忍不住對她大聲叱責說:“你胡說些什麼?快走!”向南還倔強地把頭一扭,咕噜一句:“怎麼啦?”才跟著王友義走了。
馮文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眼裏的笑意還沒有完全消失。他竭力收斂起得意的神
,向周圍的同志看看說:“你們聽見了,向南今天說什麼呀!”說完向工宣隊連部去了。余子期看著馮文
的背影,關切地對程思遠說:“小向要吃虧了!”程思遠搖搖頭不以爲然地說:“這個向南,太任
逞強,是該讓她吃點虧才好!”余子期立即接過來說:“我倒是喜歡她這種
格的!”程思遠驚異地看了他一眼,嘟囔著說:“我不喜歡!”
當天吃晚飯的時候,幹校食堂門口貼了一張大字報,題目是:“向南攻擊市革會領導絕無好下場!”署名馮文。向南看了,冷笑一聲說:“又來了!”王友義卻提醒她說:“這一次和馬大海來的時候不一樣了。你注意,不要跳,千萬不要跳。”向南點點頭說:“好吧,看看他還能幹什麼!”
王友義猜得對!馮文的一張大字報不過是李永利有意打出的一個信號。李永利來文協的第一天就注意向南了。他看出來她對單莊的批示和馬大海的被撤心裏不服。馮文
也向他詳細介紹了向南的問題。如果向南不是向南,而是別人,李永利就會毫不客氣地下手了。可是他知道她是段超群的老朋友,不能不“照顧”一點。兩天前,又發生了一件事,濱海大學來了兩個人找向南外調,對李永利介紹了一個情況:向南的一個同學是該校教師,是一個“利用三十年代文藝資料惡毒攻擊江青的現行反革命”。據這個“反革命分子”供認,他的許多材料是從向南那裏聽到的。李永利看了向南寫的外調材料,她對這些供認不諱,還說,她所以了解這些情況,因爲文化大革命以前,她曾經研究過中
電影發展史。這是個多麼重要的情況!更叫李永利吃驚的是,向南竟然覺得這些沒什麼了不起,還公然寫出什麼“我知道江青同志就是電影明星藍蘋”,這不是公然抛出“防擴散材料”,進行“炮打”嗎?李永利覺得這已經超過“照顧”的範圍了,如不認真查一查,將來不僅他李永利要負責,而且也會連累段超群的。所以,這一天晚上,他就打了個電話到段超群家裏,詳詳細細彙報了向南的情況和自己不得不抓的苦衷。段超群在電話裏沈吟了一會兒,以十分肯定的語氣回答說:
“忠不忠,看行動。不
,線上分。我這個人從來不爲個人感情犧牲革命原則,該怎麼辦,你就怎麼辦吧!”
李永利一聽十分高興!又可以在文協打個漂亮仗了!正好馮文又彙報了向南辱罵單莊的事,李永利就更高興了。他對馮文
說:“你先糊她一張大字報,問題提得越尖銳越好!不要怕,我有充分材料,我也向超群同志彙報過了。你先出一張大字報,讓她跳一跳!”
出乎李永利的預料之外,向南這一次沒有跳。他覺得由此更可判斷向南是一個很狡猾的“反革命”,很會僞裝自己:“平時,她裝得多麼天真坦率呀!現在尾巴一被抓住,她就裝死躺下,准備‘窺伺時機,以求一逞’了。可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李永利比你向南聰明得多!你不跳,我就用大火猛燒,燒得你熬不住亂叫亂跳,現出原形!我要抓一個新生的女反革命給大家看看!”馮文大字報貼出的第三天,李永利召開了一次“革命群衆”大會。是揭批向南的動員會。他得意地對大家說:“大家只管揭!別怕!段超群同志支持我們!我們有材料,證明她向南是反革命!”他把口袋拍得啪啪響,給大家看:“材料就在這裏!王友義!今天給你知道這個底,是要看看你還想不想做個
員!誰要是給向南通風報信,那就不是一般問題了,可不客氣啊!”
一夜之間幹校裏貼滿了揭發向南的大字報,而且都寫著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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