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完段超群的電話,李永利急切地叫醒遊若冰,可是遊若冰今天睡得好沈啊!搖了半天,他才揉著惺松的睡眼說:“什麼事呀,老李””
“剛才超群同志打電話來,傳達了單莊同志的重要指示。”李永利興奮地說。
“哎呀!我今天是怎麼啦?我覺得自己一點也沒睡沈呀!怎麼什麼也沒聽到呢?心髒不好!”遊若冰一面慌慌張張從被窩裏鑽出來,一面十分不安地說。其實,段超群的電話鈴聲一響,他就醒了。他聽到談的是向南和余子期的事,知道這兩個人要倒黴了。他不想嘴,更不想
手。他希望這件事只傳到李永利爲止,根本不讓自己過問。想不到李永利還是把他拖了起來。
李永利等遊若冰穿好服,就把剛才的電話記錄交到他手裏說:“段主任的指示,就是單莊同志的意見,也就是市革會的指示,也就是無産階級司令部的指示,林副主席要求我們傳達無産階級司令部的聲音不過夜呢!今天也實在晚了,我們兩個先吃透精神,研究如何執行吧!”
遊若冰仔細看了一遍電話記錄,感到事情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嚴重。對于單莊、段超群要拆散余子期和向南,他並不感到緊張。他害怕的是再一次提出《不盡長江滾滾流》來。這是隨便提提呢,還是有了明確的目的?會不會是老首長出了什麼問題呢?他知道,余子期這部長詩歌頌的這位老首長是誰,萬一上起綱來,可是不得了的事情。他身上直打寒噤,連忙摸出一支煙來點著,噴了兩口煙霧,使自己鎮定一些,然後對李永利說:“年紀大了,一點冷也受不起!老李你說應該怎麼辦吧!”
李永利有成竹地說:“一共是兩件事,我們分分工。你管查《不盡長江滾滾流》,我管他們的戀愛問題,叫馮文
寫材料,找向南談話。”
遊若冰連忙答應道:“好,好。不過《不盡長江滾滾流》的要害到底是什麼呢?我的路線鬥爭覺悟低,怕抓不住呀!單莊同志和超群同志沒有什麼具的指示嗎?”
李永利很喜歡遊若冰的這種謙虛態度,他同情地對遊若冰說:“我可以先和你一起議一議。你大膽工作,不要怕嘛!”他從抽屜裏拿出上一次沒收的《不盡長江滾滾流》的稿本說:“兩位領導要我們查查背景。上一次,我們的批判太籠統,沒有把它的背景吃透。現在,要首先抓住背景。老遊,你看這首詩的背景是什麼?”
遊若冰的眼睛在長眉毛下閃了一下,心裏也往下一沈。抓背景?這是什麼意思?是不是要把余子期和老首長挂在一起,連成一條‘黑線’,像六八年抓天津問題那樣?要是這樣的話?他遊若冰也有點危險呢?余子期詩裏所歌頌的老首長也是遊若冰的老上級。遊若冰幾乎像余子期一樣地了解、熟悉這位老同志。他在過去寫的一些戰地通訊裏,就不止一次地熱情贊頌了這位老戰士。要是憑《不盡長江滾滾流》就可以在余子期和老首長之間拉出一條“黑線”的話,那麼,他和老首長之間不是也存在著一條“黑線”嗎?弄得不好,“黑線”就會變成“黑網”,把他遊若冰也網在裏面了。怎麼會突然想到要查背景的呢?他還想摸一摸底。便裝著一副遲鈍的樣子說:“背景?上次批判就已經聯系背景批了,指出余子期是對文化大革命不滿呀!”
“哎呀呀!老遊,你這個內行也不懂背景指什麼嗎?領導人講的背景是,要查清這個詩裏歌頌的老首長是誰?是左派還是右派?余子期跟他有什麼關系?”說著,他翻到上次批判過的“小鬼呀小鬼,快快擦幹你的眼淚”那一段說:“你看這一段!把那位老首長美化到什麼地步了?連他的兒子都成了革命旗手了!他咬牙切齒地要掃除世上妖魔,捉拿間厲鬼,這是影射誰呀!這個所謂的老首長又是誰呀?老遊,這你總該知道吧?聽說你和余子期是老同事。”
遊若冰的頭頂已經滲出了汗珠,但是心裏卻感到冷得很。他索到
上拿起一件棉大
把自己連頭帶臉包起來,只露一個禿頭頂和一雙長眉毛。他吃力地從大
領子裏咕噜著說:“詩裏歌頌的老首長可能是那位二月逆流的黑幹將吧!不過,我也吃不准。我看就照你說的辦吧!明天我給你找馮文
他們來,你跟他們說說。”
李永利不滿地看著遊若冰的畏縮的樣子說:“老遊!不能樣樣事都叫我自動手呀!”
遊若冰哆嗦了一下,把頭從大領子裏伸出來,難爲情地笑笑說:“是呀,我太無能,你只好能者多勞了。工人階級領導一切,老李,你威信高,你給他們談,我給你敲敲邊鼓!”
李永利也拿他沒辦法。只得說:“好吧,那你今天夜裏就把你剛剛說的背景寫一份書面材料。明天我對他們說,我還要考慮考慮怎麼跟向南談話呢!”
遊若冰當然答應了。他坐在寫字臺前,好像冷得難以忍受,不斷地抽著香煙,借著煙火和煙霧給自己增加一點熱氣,弄得面前一片黑煙滾滾。李永利則跷起二郎,眯起三角眼,思考著怎樣和向南談話。李永利覺得,最難的就是不讓向南把送她到黑龍江去的事和他們的結婚問題聯系在一起。明明是直接聯系的嘛!領導的意圖真是不容易吃透!他想,“領導張張嘴是容易的,我們做起來,可要有高度的領導藝術啊!”
第二天一清早,遊若冰把自己寫的材料交給了李永利。便自告奮勇地去把馮文和王友義叫來了。他待馮文
、王友義坐了下來,按照夜裏想好的辦法,給李永利敲幾記開場鑼鼓。他對馮文
和王友義說:“老李要交給你們一項緊急的重要任務,叫你們把余子期的長詩《不盡長江滾滾流》再看一遍,整理一份材料。以前的批判沒有觸到要害,這一次是‘三打祝家莊’,一定要抓住要害。李永利同志已經有了很深刻的看法,請他跟你們講講吧!”這之後,他就不開口了。
李永利拿著自己的電話記錄和遊若冰的那份材料,把任務交待了一遍,他要求馮文和王友義,把詩裏凡是寫到老首長的話,都摘錄下來。但是,他沒有點明,這位老首長是誰。這可是秘密。馮文
聽得連連點頭。他高興地對李永利說:“上一次我也模模糊糊地感到有這個問題,經你這麼一點,就更清楚了。”李永利說:“明白了就好,可不要走露風聲,不要打亂了上面的戰略部署。”馮文
聽李永利說“不要走漏風聲”,不由自主地朝王友義看了一眼。王友義感覺到了,連忙對李永利說:“李永利同志,這項機密的任務,最好由馮文
一個人幹。兩個人反而礙手礙腳。馮文
反正很熟悉了。”李永利覺得有理,便問馮文
:“來得及嗎?”馮文
連忙笑嘻嘻地答應說:“可以,可以。我開兩個夜車吧!”
……
詩人之死七、段超群動口,李永利動手,遊若冰敲了邊鼓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