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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花》第11章

馮德英作品

  參軍的青年走後的第三天,區上組織起一個中隊的支前民工,參加全縣的支前團,期限四個月,奔赴前線支援解放大軍去了。山河村又走了六名青年——有的已超過三十歲了,其中有馮寡婦的兒子。她開始鬧死鬧活的不讓兒子走,最後政府批給她一百斤糧食,她才放了手。

  勞動力的缺乏,嚴重地威脅著生産的進行。還有個更重大的困難,是糧食不夠。由于去年春旱夏澇,加上勞動力又不足,莊稼大大的減産,軍隊的急劇擴大又增加了公糧的數目,實際上,如果不是去年事先有准備,儲存了大批的幹菜,早就要鬧成災荒了。清算出地主和一部分反動富農的糧食,雖然解決了一些暫時的困難,可是距離麥子成熟還有段時間,即使那種得不多的麥子下來,也解決不了多大問題。上級多次號召生産自救,發動人們上山挖野菜,摘可吃的嫩樹葉,度過春夏時期。

  爲解決勞動力的困難,山河村dang支部決定小學校實行半日製,上午、晚上讀書,下午在家幫助幹活。這個決定傳到教員孫若西的耳朵裏,他一反常態,倒裝起積極來了。自從爲了參軍的事和春玲發生沖突後,他第二天一早就請了“病假”,直到參軍的人走後才回學校。他想,這是個機會,可顯露一下自個的進步呀。于是,他急忙找到振德大喊大叫。“指導員!如今勞力這麼緊張,還上課幹麼?幹脆,把課停下來,不更徹底麼?”孫老師理直氣壯地喊道。“生産是重要,可學文化也是爲工作。咱們這樣做,能兩不誤,不更好嗎?只不過,當老師的多cao些心,熬點夜就是啦!”振德平心靜氣地解釋道。他沒有也不便爲孫若西對他女兒的無禮而向他發作。

  “我個人也無所謂!”孫若西慷慨激昂地說,“辛苦怕麼!只是想事情有主次,不能餓著肚子搞文化,再說停課也是爲了支前嘛!”

  “支前?”振德想起他女兒動員這位孫老師參軍的那樁事,不由心裏冷笑了一下,卻又不急不躁地說:“這事不僅村幹部合計過了,還請示過上級,區上同意後,才決定的。”“哦,那……”孫若西沒再堅持,忙改口說,“那以後,我們教員除了上課,就領著學生下地。”說著,他一點頭,轉身就走了。

  山河村的學校根據區上傳來的縣政府的指示,實行生産和學習相結合的辦法,沒有完全停課。dang支部還想盡辦法不使孩子們放下書本,保證學生年終能升級,同時總算多少解決了一些缺勞力的問題。接著,dang支部又挨家挨戶發動婦女參加生産勞動。

  婦女成了主要勞動力,尤其是青婦隊,不多久一個個都改了樣,臉上曬得發紅,由紅轉黑,好穿點鮮顔seyi服的女子也穿不得了,整天滿身滿臉全是塵土仆仆的。

  孫俊英自從丈夫走後,向dang支部提出,支部委員她不當了,婦救會長也另選高明好了,因爲她自己能力差,擔當不起來。支部討論後經請示區委,免去了她的宣傳委員,由青救會長孫樹經擔任。dang內對孫俊英進行了批評教育,但婦救會長還要她繼續當。孫俊英勉強地檢討了一番,答應今後做好工作。但口是心非,她很少走出門,把工作全推到青婦隊長身上,使春玲忙得走路都是一溜小跑,很少有時間料裏家務了。這天接到通知,要婦救會長和青婦隊長吃過午飯上區裏開會。春玲去找孫俊英的時候,她躺在炕上,懶洋洋地欠起身,無精打采地說:“我不能去,春玲。你不知道我這些天有病嗎?你告訴你爹吧。”

  春玲從孫俊英家裏出來去找父qin。她在街上聽說他上江任保家去了,她就到那裏去找。春玲進門時,父qin正在屋裏,手拿著一疊紙,向任保夫妻倆說:“地是過日子的本錢,賣了地你們吃什麼?”

  媳婦低頭給孩子喂nai;任保做出副可憐相說:“可是眼前吃的要緊,不能等著餓死呀!”

  “前些天分的糧食,你們這末快就吃完啦?”振德不滿意地看著他。

  “剩不多啦。”任保媳婦回答。

  “大家都合著野菜、樹葉吃,”春玲cha嘴道,“你們光吃糧食還行嗎!”

  “指導員,地是分給我啦,我有我的自由,政府不強迫賣不賣吧?”任保對著振德,滿有理地分辯道。

  “買賣是有自由。”振德說著,伸展開手裏的地照,送到任保面前,“你看看,任保!這上面蓋的什麼印?”

  任保瞥一眼土地照上面那醒目的人民政府的大紅印章,沒有回答。

  “任保!”振德痛心地教誨道,“在舊社會,你跟壞人學得lang蕩敗壞,把地賣光了,爲財主添油加shui,落得自個沒吃沒穿。現在共産dang領導咱們把土地從地主手裏奪過來給了你,你又要賣掉!這樣下去,你還能過好日子嗎?”

  任保無動于衷,涎皮賴臉地說:“革命爲窮人,我老當無産階級分子不好嗎?將來革命成功了,大家都共産,吃大鍋……”

  “你瞎說!”振德氣憤地打斷他的話,發紅的眼睛射出銳利的光,“你再糟蹋無産階級,小心撕你的嘴!無産階級靠出汗吃飯,革命成功也是如此。你這二流子懶漢,也不好好想,政府給你多少好chu!你可象填不滿的老鼠窟窿……”他頓住口,忍住了火氣,又苦口囑咐道:“你們兩口子再好好思量思量吧!地,我勸你們最好不要賣;不過實在不聽,有你們的自由。”

  “俺從頭就不讓他賣,”任保媳婦說,“可是他不聽,大叔,糧食也實在沒有幾粒啦……”

  “玲子,”振德吩咐道,“回家提些豆子和地瓜幹給你嫂。”“好。”春玲應道。

  任保有些感動地說:“那多謝指導員的救濟啦!我和老婆加緊生産,地不賣啦!”

  父女走出來後,春玲把孫俊英不去開會的事告訴了指導員。振德思忖一會說:“這個人垮下來了,這不光是因爲她丈夫走,說明她根子上有毛病,沒改造好,往後還要對她多幫助。玲子,婦女工作要全靠你擔當啦!”

  “我不行,沒能耐。”春玲有些怯氣地望著父qin。“光憑一個人的本領是難,依靠大家就有辦法。好,你就一個人去開會吧。對啦,前幾天我上區你jie還說她想你,想和你談談。”

  春玲閃動著那墨黑的大眼睛笑了:“她想我?不罵我就好啦!”

  振德望著跑去的女兒,又叮囑道:“別忘了,送些東西給任保家。”

  春玲快步跑到家,拿了些黃豆、地瓜幹背著走出門口,遇見明軒領著十多個孩子正在排隊。這些孩子都提籃背簍,還拿著書本、筆、紙、算盤、石板。他們這是上山邊采野菜邊上課的學生隊伍。明軒和本村的幾個高小生,上午去外村上學,下午擔任義務小先生,給分組勞動的學生上課。“二jie,你背的什麼?”明軒指著春玲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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