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敵後武工隊第21章上一小節]聲哭訴著,真有點上氣難接下氣。汪霞生怕玉環的哭聲傳出去,引來更多看熱鬧的人,在屋裏急得直搓搓手心。擡頭見到蒲囤子頂上撂個板升子,順手一撥拉,呱哒!板升子掉在地上。這聲音傳到正哭泣的玉環耳裏,她稍一愣神,立刻壓住了啼哭,變成低聲地抽泣。
送信來的慶叔以爲屋裏的響動是貓踢蹬下什麼物件來,根本就沒理會,瞅見玉環光掉淚不出聲,他忙上前勸說:“人死如燈滅,她怎麼死,在哪裏死,這都是命裏注定的事,由不得人,你哭壞身子還是自己吃虧。咱得趕快商量安置後事要緊。我來的時候,村裏也派人給小邦送信去啦!人們捉摸只要不告訴你娘是被槍打死的,憑他那個孝順勁會回來的,他們隊上也會讓他來。只要回來,今晚就能趕到家。”
給梁邦送信去了,這是個意外的消息。汪霞從這意外的消息上,忽地想起前兩天來這裏躲情況的同志談的話:近來清剿的敵人像長了眼,不用人指,就照直朝“關系”家裏闖。能趁機抓住這個夜襲隊的特務梁邦,不是就把敵人在各村安上的所謂“暗眼”都能剜出來嗎?“是,是得利用這個機會捕住他!”她開始考慮起捕梁邦的辦法。
玉環聽到這個消息,又勾起她的心事來。她把母的慘死和兄弟在夜襲隊幹不名譽的事情加到一起,真是要多傷心有多傷心,要多難過有多難過,于是哭得就更厲害了。但是,她堵住鼻子捂住嘴,盡量不把聲音放出來。
又哭了一陣,才強抑製住。
梁玉環把報喪的人兒打發走,急忙跑進屋,她一頭紮到汪霞的懷裏,叫著:“大子,你救不了死的,救救活的吧!我兄弟今天要回來,你想個法子救他出了這火坑吧!別看他當了特務,可是個好孩子……”她哭訴著,央求著。
玉環她兄弟梁邦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這個,汪霞的心裏像明鏡似的。
梁邦在村裏的確不是個嘎七溜八的人。他五歲上沒了爹,比他大五歲,都跟著寡婦娘過日子。他從小就像大人一樣地幹莊稼活。事變後,各地組織遊擊隊,各村成立抗日團
,他也在“青抗先”①裏幹過一個時期。不過,“五一”掃蕩的時候,他被鬼子抓進了保定城,後又送到老炮隊受了六個月的訓練,發給了一身軍裝,就扛槍當上了僞軍。
①青年抗日先鋒隊的簡稱,它是當年領導下的一個青年組織。
在警備隊裏不光天天學跪下、臥倒、瞄准、射擊,還要學打拳。早年,梁家橋有一班子少林會,梁邦小時候在少林會裏還學會了幾套拳術。物以稀爲貴,警備隊的頭子蘇沛霖聽說手下有這麼一個人才,立即提拔他當了個武術教官。夜襲隊被坂本少佐打了以後,由老松田自出馬指名點姓地到
要人。不知誰朝劉魁勝通了下消息,說梁邦能竄房越脊,武藝高強,身板靈活手腳快,一般的平房,小跑步一擰身子就能上去。劉魁勝在老松田耳朵底下一嘀咕,沒過一天,梁邦被調到了夜襲隊,幹起武裝特務來。
“是的,我應該想辦法,應該幫助你。你別急,容我再想想。”汪霞很理解玉環內心的痛苦,同情地安慰、勸解她。到底要想個什麼辦法,她思前想後地思量了好半天,也沒思量出個眉目來。她決定找魏強、劉文彬去。她向頭發散亂、兩眼紅腫的梁玉環說:“嫂子,你給我打點個裳包,我去找人想辦法!”
梁玉環知道汪霞出去要爲自己辦事,心裏說不上來的感激。她用襖袖抹下臉上的淚,二話沒說便朝自己屋裏走去。等她手提一個紅
的小
裳包再出來時,汪霞已把假盤頭梳好了。
“你在家等著聽信吧!”汪霞接過小包袱,把撸子槍朝包袱裏一掖,安撫了玉環一句:“放心,我一定把事情辦妥當!”邁步走出門去。
魏強他們拿下了黃莊據點後,沒敢多停留,一把火點著了炮樓子,帶上繳獲的槍支彈葯,押著俘虜,串著淹沒頭頂的秋莊稼,迅速地朝正東轉移了。受環境所迫,他們不能帶上俘虜進村,更不敢帶上俘虜到堡壘戶家裏住。只好在一塊高粱地裏停下來,分頭來對俘虜做調查登記,進行教育。直到日落西山,才把幾十名俘虜按照回家路程的遠近,發給路費釋放了。末後,單剩下穿著短短褲,胖得像只
毛豬的哈叭狗。哈叭狗知道武工隊不問也不放他的原因,眯著眼默不作聲,心裏暗暗地打著
逃的算盤。
在劉文彬招喚魏強的時候,魏強沖賈正努下嘴:“去,給他紮扮紮扮!”賈正明白這是什麼意思,拿起一面肮髒的漢旗,走近哈叭狗,嘴裏說著:“秋天,蚊子多,咬腫了你這沒頭發的光腦袋,可有點吃罪不起!”像包籃球似的把哈叭狗的整個腦袋嚴嚴地包起來。李東山幫著他架支胳膊,呼呼地原地轉了十好幾個圈,從此,哈叭狗再也辨別不出東西南北來了。
小子剛叫頭遍,露營多半宿的魏強他們,披著露
打透了的
裳,走出莊稼地,鑽進個不大的村莊住下了。這村在汪霞養傷的田家橋西南的金線河南岸,距田家橋不過八裏地,也是屬于之、高、安三角地區的一個村莊。
哈叭狗雖說是個血債累累的鐵杆漢,如何
治他,得由政府決定,武工隊並沒怎麼難爲他。將他關進黑咕隆咚的牲口房裏,摘掉包裹他腦袋的漢
旗。劉文彬
沒歇,
自出馬尋找縣政府去請示這件事了。
天快亮的時候,趙慶田到牲口房對過的西廂房來替換掩在門後、隔著門縫負責看押哈叭狗的賈正:“哈叭狗怎麼樣?鬧了沒有?”
“鬧不鬧的幹什麼?還不是等個時候了!他正倚在牲口槽上,閉著眼睛念佛呢!”賈正揚颏回答趙慶田。
“這家夥是條狼,捆著他也不會老實!”一貫心細的趙慶田,沒爲賈正的爽快回答而放松了檢查。他轉身匆忙朝押放哈叭狗的東廂牲口房走去。他進去得慢,出來得快,臉兒繃著,眼睛瞪圓,一把抓住賈正,氣喘話急地問:“哈叭狗呢?!”不在戰場上,從沒見趙慶田這麼嚴肅過。賈正知道他不是開玩笑,沒顧回答,箭般地鑽進喂牲口的東廂房,只見屋裏就有小毛驢嘴巴紮在槽裏,安詳地嚼著青草。哪還有什麼哈叭狗?窗戶沒動門沒開,哈叭狗哪兒去了?莫非他會隱身術?真見鬼!哈叭狗今天的逃遁,明天,也或許是今天就要給這個村,給這一家招來天大的災禍。想到這兒,賈正不由得涼汗出遍全身,心裏發出陣陣的絞痛。“都怨我!”他捶著自己腦袋,右腳狠勁一跺,咚!嚇得毛驢後退了好幾步。哈叭狗的逃遁,在武工隊裏引起了一陣騒動。人們七言八語,胡亂猜測的就像攪翻了江。魏強認爲窗沒動門未開,哈叭狗逃掉是件極不可能的事;但,他又深知賈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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