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敵後武工隊第5章上一小節]撲棱’,騰又從他手裏飛走了。鴿子沒有掏著,卻沾了滿手糞,氣得一撮毛直個勁地喘大氣。等鴿子飛回來,抄槍就打,小子槍法准,啪,就撂下一個來。他們又蹲了一大會兒,等鴿子再飛回來,一撮毛又打了一槍,鴿子打中了,偏巧架在椿樹上。拿棍子捅,夠不著;讓人上去拿,誰也老牛拉車朝後鞦,幹咋唬,不動彈。哈叭狗想在這兒充充能耐。連朝手心啐了兩口唾沫,摟著椿樹就朝上攀。手短,又短,笨得像個豬,三爬兩爬,爬上一截子,又出溜下去。以後,人們擱著屁
,鬼子用槍把頂著他的腳,費力巴結地算是把他架弄上去。哪知道,椿樹枝子脆,經不起他那二百來斤肥肉一壓,喀吧!咕咚!樹枝斷了,他也摔落下來。逗得一撮毛仰面朝天哈哈大笑。等人們把他攙架起來,小趴趴鼻子摔青了;發面饅頭的臉,也劃破了;要不是肉厚,准得摔個
折胳膊斷。”
“剛才那邊的笑聲,就是爲的這個?”魏強這才明白了剛才的笑聲。
“可不是爲的這個!你聽見啦?”
“嗯,我一個人在房上聽見的。”
“這小子別看摔了個爛北瓜樣,還硬充大肚子蝈蝈。你們瞧瞧我學學他那副奴才相。”他出溜下炕沿,立在當屋,像演話劇似地裝模作樣著:“起開,起開,我又不七老八小的,攙著架著幹什麼?”兩胳膊一揮,像是推搡他左右的人。跟著腰板一挺,兩手一卡,瞪著眼睛說:“三十、四十正當年,摔下子怕什麼?三天就好了。三天就好了?讓結巴來說吧。”洛玉連形容帶比劃,瘋瘋癫癫地一鬧騰,把屋裏的人們逗得轟地笑了起來:賈正咧著沒有門牙的大嘴,搓著腳跟地往後仰;趙慶田手捂著還沒好利落的胳膊直哎呦;李東山一個勁地喊叫心口疼;常景春身子趴在“歪把子上”,上氣不接下氣;辛鳳鳴抹著笑淚問大伯:“他會演戲?”大伯口流拉老長,光指點洛玉,笑得說不上話來。
“同志們別笑,我學的這是碾砣砸碾盤,實打實的事。”沒容得洛玉把話說完,有的人又要笑,魏強連咳咳了兩聲,人們才把嘴並住。
“哈叭狗這東西是白脖屎克郎,和別的兩樣。”洛玉放低嗓門繼續說,“混僞事的,人就夠次啦,他還次有一等,事事壞得出奇,要不怎麼叫哈叭狗呢?真看他主人的臉
行事。他們在這村糟夠了,扭頭就走,一出村西口,碰上個串
的媳婦。一撮毛像蠅子見到蜜似的小跑步地躥了上去。那媳婦一見,嚇的渾身光哆嗦,連話都不敢說。‘女八路,翻翻的有。’一撮毛嘴裏叨咕,伸手就翻包袱,摸身上。哈叭狗明知道一撮毛在那個媳婦身上耍流氓,不但不解勸,非要人家解開褲腰帶,讓一撮毛去摸褲裆裏是不是藏著手槍。你們說說,做的這事有多損!支應的人們一見,忙湊上前去,好說歹說的才算拉倒了。這東西給鬼子舔屁
,真有舔出大腸頭來的本事。”
“他叫什麼名字?是哪兒的人?”辛鳳鳴嘴問了一句。“他叫苟潤田,是鐵路西南苟莊人。原先在滿城幹,因爲壞得流了油,保滿支隊淨指名點姓地找他。他覺得實在不能呆了,才花了個錢,在清苑弄了個警長的缺。乍來到大冉村,還和聯絡員們點頭哈腰,說些天官賜福的話。狼到底是狼,日子一長,就顯了原形。你們知道,大冉村南頭,有個長年流
的金線河,鬼子爲了過汽車方便,大大前年抓人修張保公路,也就修了座木頭橋,起個名叫“惠民”橋。實際上是座毀民橋。橋兩頭各蹲個大炮樓。警備隊在橋南,鬼子、黑狗在橋北。分兩頭占著。這座毀民橋,可成了哈叭狗吐金冒銀的聚寶盆。他在一撮毛跟前一嘀咕,關卡設上了,“修橋補路”捐也就斂起來。有錢要錢;沒有錢留東西,除了拾大糞的,真是見什麼要什麼。連賣菜的上冉村趕集去,也得留下兩捆作抵押。人們給他起個名,叫雁過拔翎的能手。就是荞麥皮,他也要擠四兩油。這東西還淨辦些笑裏藏刀的缺德事。他跟誰都是嘻嘻哈哈像個喜神,哪知腳底下淨使掃膛
。去年,連雨天,摸摸哪裏,都是
的,誰家做飯也沒有燒的。鄉裏鄉
的一撺掇,套上三輛大車,上城裏去拉煤。一去,擩上幾個錢,過去了;等回來,正好碰上哈叭狗在橋頭上,事也就跟著來了。他跟日本人一捅鼓,連人帶車都給扣了起來。晚上,一撮毛
自審問,非說拉的煤是給八路軍修械所送的。不承認就動刑過熱堂。六個人,個個打得皮開肉綻。你們說,這不是飛來的橫禍?村裏明知是他冒的壞,還得花錢送禮,托他這個人情。有罪無罪,是他一句話;關起來,放出去,單憑他的
頭一鼓蠕。他打了你,罵了你,吃了你,花了你,還要向你賣弄:‘不是我姓苟的出名打硬保,這幾個人都得送進憲兵隊,那……死不了也得
層皮。’他就是那麼壞。”“這個壞勁,能跟劉魁勝、侯扒皮拜盟兄把弟。”賈正聽到哈叭狗辦的壞事,也就聯想到另外的兩個壞人。
“對,對。這仨人是黃杏熬北瓜,一貨。用不到同志你說,老百姓早把他仨拴到一堆啦。我剛才念叨的,只不過糧食堆裏的一個谷子粒;要查起來,我這裏就記上了半本。”李洛玉一邊說著,就將右手伸進懷裏摸。一個油布裹的、比巴掌大點的包包,從懷裏掏出來。他慢慢地打開包裹的油紙,裏面是個三寸多長、二寸多寬,毛邊紙訂的小本本。他平平地放在桌上:“事忙先寫帳,誰有筆?借我用下,把今天哈叭狗、一撮毛的帳記上。”
魏強忙將去冬護送男女幹部過鐵路時,在石莊村北撿的那支鋼筆從袋裏拿出來,擰開,遞給他。
鋼筆是桔黃;筆帽上,纏繞兩道耀眼的金箍;鍍金的筆卡子,在正面镂有幾個外
字碼;黃澄澄的大筆尖上,有米粒大的一塊白金。從外形上就能看出這是支好
筆。
洛玉接過筆來,端詳端詳,反用正使地在本子皮上畫了兩畫,又挪到眼前仔細瞅瞅,才說:“哎,怎麼這筆好面熟?”“你認識這支筆?”魏強聽洛玉一說,忙打問。他爲這筆找主人發了好長時間的愁。
“早先,俺們縣的敵工部長黃占立也有這麼一支筆,我常借著使。你這支筆的裏裏外外,筆尖、筆杆,都跟黃部長的一模一樣。”
“他,‘五一’掃蕩以後過路啦?”
“沒有,他一直在這邊堅持;不過,去年秋後,他在黃莊讓松田、劉魁勝帶著清鄉隊給包圍住,犧牲了。你們不知道,那真是好樣的。”洛玉說到黃部長的犧牲,語氣很沈重。“我以爲這支筆找到主人啦,結果鬧個假歡喜。這支筆是去年臘月護送幹部過路時拾的,不過,地點是在鐵路西。”“別說鋼筆,就連人也還有一樣長相的哪。”劉文彬搭上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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