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嫖師劉十牌曾是“德勝”鑲局的最後一批高徒。
隨著熱武器興起和交通、通訊工具的發達,镖局已失去存在的意義了。劉十牌原名劉德武,是“德”字镖局八代弟子。
當年“人門”時,只做名趟子手,搖旗呐喊,聞風報信。年邁的缥頭從“落子館”娶回個唱曲兒的小娘,女人一眼看中劉德武魁梧的身材和圈著胡茬的厚嘴。夜夜風自繡枕吹,吹得镖頭不得不提拔劉德武。鎮局裏有句粗俗的話,“若想吃香拜師娘”。劉德武倚靠石榴裙,春風得意。又在女人授意下,索磕頭認了镖頭爲義父。女人借病臥,趁镖頭外出,把他喚進內室,星眸睥睨,嗔兒子不來問安。時值炎熱之夏,讓劉德武站在頭扇扇子。女人又鬧起腹痛,不住地輕吟,故意卻裝無心地把薄衾蹬掉,展現出白豚一樣的身子。劉德武是乖巧之八、婬之徒,早已*火爆熾,扔了扇子,兩杯烈酒化做一盆烨火。日久天長,兩人越發地如膠似漆,恨不得镖頭暴病身死,好做長久夫妻。沒有不透風的牆,女人見事要發,拿出銀子,讓劉德武買通黑道人物,把镖頭謀害在一家妓院的檀木上,做了無頭之鬼。小寡婦哭得撞棺材,一派“願隨君去”的節烈;劉德武披麻戴孝摔罐扛雪柳,熱鬧得天昏地暗,把死人、發送了。
“鳥無頭不飛,镖頭殒了,可大夥兒總得吃這碗飯啊!”女人把人召集起來,鄭重地說,嘴話說‘子承父業’,德武雖是年輕,可跟著老镖頭也走南闖北有幾年了,以後各位師兄弟可就多勞駕了,讓他早成氣候。“
衆人一聽,先散去一半。有的暗罵:“臭婊子。”劉德武不動聲,把含憤拂袖而去的人暗記心上。
镖局又支撐下去了,可連連“失镖”,都被兵匪搶劫了去。
守財奴般的老镖頭雖積蓄頗豐,半年中竟賠損過半。劉德武洞察時勢變化,見各家镖局糾紛倒閉,手下的人都私下做起生意,群心渙散。又看大清的氣數已盡,不得不私自盤算。他知道“幹娘”是個揚花、婬十足的媚人狐狸,常糾纏著他要撩簾做名正言順的夫妻。一狠心,把镖局燒了,女人自然也成了一截焦木。他拿出一些錢來,對衆人說:“各位均分了吧。咱們後會有期。”說完,流出眼淚,對著盛“焦木”的棺材磕了頭,擡出去與老镖頭合葬了。
镖局人不願追查內情,拿著錢各奔東西。
镖局散後,劉德武揣著銀票想到江南去,在店裏卻被人打劫了。至今想起,他心仍有余悸,但始終想不出蒙面人的來曆。那人自梁上跳下,落地如踏棉上,笑著說:“德勝镖局的好徒弟,殺師霸母,你做的事瞞得別人,可瞞不過我。”
劉德武跪地求饒,把全部財物都奉獻出來,以全命。蒙面人持著寒光凜凜的尖刀,說:“我不殺你,死和睡著了一樣,那就便宜你了。一,我要你一只‘招子’”,鼻子上開個花兒,讓窯都閉眼讓你x.二,留下錢,讓你沿街去打‘蓮花落’。“
蒙面人坐在上,先把銀票裝起來,像貓戲鼠般地擺弄著失魂的劉德武,認爲他是刀下之祖,隨意宰割。誰想客棧外響起雜亂的槍聲,隨之,院門被撞倒了,湧進不少人來,南腔北調地罵街嗆喝。趁蒙面客捅破窗紙向外窺視的時機,劉德武一掌打翻油燈,高喊:“救命——‘提裏一片漆黑。劉德武眼見微光一閃,連忙趴在地上,”唆“的一聲,尖刀順著頭頂飛過,紮進牆板。蒙面人”刷“地攀上房梁,順著天窗走了。
推門而人的是幾名持槍的兵勇。點著燈後,一個頭目模樣的斜著眼,滿口江南腔問:“你喊哈?這屋裏進啥人了?”
“蒙面人,剛、剛走。搶錢想殺我。”劉德武膽戰心驚。
“搶你錢啦?”
“剛走,還追得上。”
“搜!”打河南腔的官一聲令下,幾名兵勇餓虎般地撲上來,但劉德武身上已一文不名了。
“俺日你!俺們抓的是革命,追,追個球!”河南腔官罵罵咧咧地帶人走了。
“打著了!在塘邊兒躺著啦!”院裏有人高喊。
“是革命嗎?”
“好像不是。還有氣兒哩。”聲音很低。
“打死了,帶走領賞。”語氣更低。
劉德武恨不得死的是蒙面人,那樣,他的醜聞和罪惡就將成爲永遠的秘密了。
東方鴻飛是從堂伯嘴裏知道這段隱情的,他即是那位蒙面人。當時,他酒後興致勃勃地說:“娘的,該著狗東西撞大運。”
“不管如何,您老替镖頭出了口冤氣。”東方鴻飛說。
“那到未必。”堂伯醉醺醺地說,“我早就與劉镖頭相識,論交情有那麼一點。老家夥是鐵公,琉璃耗子瓷仙鶴,一毛不拔。我借錢娶你二娘,竟碰個軟釘子。鴻飛,咱當大內侍衛,耳目多呀!走镖的行當非得上結官府下通匪盜……”他喋喋不休地說著。
東方鴻飛才明白堂伯娶姨太用費的來源,由不住地說:“原來您老的錢是劉镖頭的。”
“嗯。”堂伯面呈愠意,說,“皇恩浩蕩,俸祿不少,能夠你那二姨花幾天的?她那只翡翠銀子值多少錢?話又說回來,我沒強奪劉镖頭的血汗錢,只是巧取劉德武狗東西的不義之財。老劉死後沒苦主,他九泉有知,也願把錢給我。小子,記著這句話,英雄盜匪、君子小人之差,就差在一個‘心’字上,用心者而得。大凡世人,莫不爲名利所驅使,巧取者爲君子英雄,豪奪者以盜賊小人而論。”他得意地撚著胡須,忽又黯然神傷地說,“我刀下從未逃過一個人。劉德武算是我一生的敗筆,好在他未見我真面目。鴻飛,話說到這兒,算投石封井。”
默默無語的東方鴻飛陷入沈思,一連數目,反複琢磨著堂伯充滿人生哲理的話,很難判評正誤。
“那‘劉十牌’這綽號是怎樣得來的呢?”趙霄九問。
“聽我慢慢說。”
早春日短,陽光微弱,變深後,天氣便寒涼起來。東方鴻飛見趙霄九穿得少,說:“不耐寒的秀才,喝兩蠱酒暖暖身子。”把他拉進酒館。
要了幾碟小菜,一壺汾酒。東方鴻飛望著窗外飄拂在風中的酒旗說:“我時常是‘獨酌無相’。人生難得一知音啊!來,喝。”
“警長,我不大會喝。”
“霄九,我看人是不會錯的。警察廳多是酒囊飯袋、鳴狗盜之徒。痛君子、孔方兄,可惜你一個清白、純潔的學生,竟落腳這肮髒的地方。”
“警長,無報之門啊!”趙霄九一盞酒落肚,話便多起來,“我非良揀,難撐大廈之傾。當初,我們這些總想以教育救的青年,誰沒有斷頭顱而噴濺三尺熱血染碧霄的淩雲志?我曾作……
藍色妖姬第3章:末代镖王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