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書庫>文學名著>黑馬>孽緣千裏>第一章 狂歡第3小節

《孽緣千裏》第一章 狂歡

第3小節
黑馬作品

  [續孽緣千裏第一章 狂歡上一小節]給抓去當了俘虜,給糟踏慘了,還打折了tui

  俊改瘋 經常半夜又哭又嚎。老臭就往死裏打她,一打她就哭,不打了,又笑。鬧得滿院子不得安甯。人們勸他們把俊改送瘋人院,可老臭堅決反對,說他醜,再也尋不上媳婦了,木能送俊改走。一院子的人沒辦法,漸漸也就習慣了俊改的哭鬧聲。

  這樣鬧了些日子,那屋裏居然不鬧 俊改開始滿院子亂吐。老人們說她有 不久俊改真的大了肚子,整天捧著肚子嘿嘿傻笑,死吃活吃,又像剛來時一樣嘴不拾閑兒,抓住什麼吃什麼,開始豬一樣上膘兒。生下孩子後便一刻不離地吊在脖子上東遊西晃,那孩子永遠伏在她song前叼著一只大nai子咂著,吃得俊改大笑不止,前仰後合。孩子吃一邊,她就用手擠另一邊,白花花的汁子成一條直線滋出來。

  這樣幸福的一個人,卻又被老臭半夜打得鬼哭狼嚎,據說是她又“不要”老臭 最後被老臭家趕到自家搭的一間小雜貨棚裏去住。

  俊改依舊幸福地song前吊個孩子,孩子叼著nai,娘兒倆沒事人似地走街串巷,居然也走不丟。幾次天晚了不著家,都說丟了,全院人騎著車滿城尋個遍尋不著,半夜裏俊改會在院子外面拍打大門。

  可有一天人們突然發現俊改懷中的孩子招了密密麻麻一群綠豆蒼蠅,死孩子已臭不可聞。全院子的人爲此幾天沒了胃口,都沒像往常那樣在院子裏擺地桌吃飯。大家一致敦促老臭家送俊改進瘋人院。這次老臭痛痛快快地答應

  唉,挺好的一個女子,吃蹴在大山溝子裏頭,准不會出這種事兒。

  那個大院子,“文革”前很是敞亮,前後兩個套院,緊裏面是個後花園。最早是清代兩江學堂,後來駐過直隸報社,很雅致。不過,比起大街上吳佩軍家那個黑漆門雕花雨廊高石級大宅第來,這院子要遜se不少。一解放,這些院子全住上了受苦的勞動人民,吳佩導那個青門大宅盛人最多,住了好幾十家。不過目feng家這院子在“文革”前還是很ti面的,光溜溜的灰磚慢地,家家門前有二三樓青石臺階,東西南北整整齊齊的套房,雖說住了十幾戶人,也不顯擠。一鬧“文化大革命”,隨著家家人口瘋長,院子也忽地瘋長起來,家家用碎磚在門前保起小破屋子,做飯住人盛雜七雜八,高高矮矮大大小小粗粗細細把好好的院子擠得只剩一條地道似的小窄縫,慘不忍睹。爲了誰家借了誰家的後山牆,誰家房檐往誰家房頂上流shui,誰家小屋擋了誰家窗戶,就會打得你死我活,拆個稀裏嘩啦。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呂feng變得愛看熱鬧湊熱鬧希望出點熱鬧,鄰裏一吵他就巴望他們罵起來打起來,罵各式各樣的髒話,對打,揪頭發咬手指頭大棍子大磚頭瓦片飛舞把家中碰個稀巴爛打死一個少一個,他和弟弟會在屋裏橫蹦亂跳,像跳大神的一樣,嘴裏不住地念叨“打,打!往死裏打!”直到被爸爸一腳踹趴下爲止。那一院子人!

  爸爸升了科長,呂feng家終于做出了那條胡同,住進了市政府的一座樓裏。一開始呂feng很難受,總愛扒著陽臺的欄杆往下看那一條條戰壕樣的胡同。他無法忘記那破胡同裏的事。王家壘了一座小房子,劉家爲了省去一堵牆,就借王家的後牆也用碎磚頭垛起一間來。王家不幹,就打上門去,把劉家的小房子推倒 又是一場血戰。劉家姑姑的手指頭讓王家姑姑給咬了下來,shui缸也砸爛了,滿地流著血shui;“爸!”呂feng那天忍不住說:“你們這些官都是管什麼的?你整天忙什麼?爲什麼不把這些破胡同變變 ”

  ma說:“爸才是個芝麻官,能管什麼事?市長都管不了,你爸算老幾!”

  可呂feng知道爸爸那個科長官不算小。家裏總有人來來去去,求他辦事。七幾年時他是“知青辦”的一個科長,管著知青病退和招工的生殺大權。那時家裏儲藏間幾乎快成副食品倉庫 那年頭老百姓們送不起什麼,逢年過節猛送月餅槽子糕之類,頂多送上兩瓶茅臺酒。家裏的月餅從八月十五開始一吃兩個月,哈喇發黴後全扔掉。這輩子一提月餅呂feng就想吐。這些年在廣州從不吃月餅,人家送他百十塊錢一塊的他也懶得去吃。後來時興送綢子被面送半導ti送什麼工業券自行車票。現在倒是文明了,一個信封裏塞一筆錢,比什麼都輕,也不占地方。

  這樣的富貴人家往往會出個把叛逆,就像當年大資本家的兒女有的毅然“棄暗投明”奔赴了共産dang的根據地去革命一樣。呂feng從小住在大雜院中過普通老百姓的日子,上了學又是和窮孩子們在一起,卻被同學們稱作“九弟”,知道是“花天酒地”的意思,很不好受。漸漸厭惡了自己的家。上中學與李大明成了好朋友,被那個普通的中學教員之家迷住了,便常常去李家,同大明一起看書下棋聊天,吃那家普通玉米面菜園子和稀粥。和父母卻是越來越生分,這令他父母莫名其妙。大明家住在一個破爛的四合院中。呂feng拉他到自己家中痛痛快快洗了個熱shui澡,然後偎在暖氣旁吃家裏的“貢品”。大明常常會突然沈下臉,默默地告別。

  呂feng知道大明很受刺激。以後他不再邀大明來,只到大明家去,一起圍在火爐邊看書下棋,吃爐臺上烤的白薯,吃烤得焦脆的玉米面餅。那天讀《王子與貧兒》,呂feng忍不住說:“咱們倆沒准兒也是讓人給換了個兒,你應該有一個舒服的家。”

  天se暗了下來,清冷冷的城開始亮起一星星燈火。呂feng走下舊城牆,踩著田野上的雪朝護城河邊上母校平原中學走去。就要在那裏見到昔日的同學們了,有的整整十六年沒再見過面。十幾年了,一晃三十多了,再來這兒像是憑吊一座墳墓又像是迎接久別的戀人。十六年,那些同學都叫什麼名字?有時看著合影怎麼也想不起來的人名兒會在夢中突然出現,好生奇怪。自從考上遙遠的中山大學,就發誓不再回這個小地方來。這些年走南闖北,每回來一次,住上兩天就耐不住要走。可一上了火車馬上又難過起來,眼巴巴看著故鄉漸漸遠去,閉上限又夢見那一串串的胡同和大雜院,在夢中又開始cao起那日久已不用的家鄉腔兒跟別人說話,甚至跟外guo客商說話。

  快到了,看到了母校的側影 原先的平房校園裏新起了兩座樓,它也長高

  竟有點激動,一激動就犯老毛病。好在天黑了,就給地上一次肥吧。

  蹲下去看四周,覺得人似乎在雪lang上沈浮。田垅兒一波又一波,浩浩蕩蕩地洶湧著。沒帶紙,隨手創開積雪扒出一塊冰涼涼的土坷垃抹幾下拉倒。學農時老農教過這法兒,說士能治痔瘡,手上破了口子捂上一把幹上也能止血。吃上還土,土是人的根本。人這物件兒,沒勁。折騰一輩子,老來不知咋……

孽緣千裏第一章 狂歡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

▷ 閱讀第一章 狂歡第4小節上一小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