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好風好雨第10章上一小節]蹤影。一條年輕鮮活的生命就這樣消失了。那麼簡單,那麼匆忙,如同飛落在海面上一片無根的落葉,永遠地消失了。
何臘月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感情,發出一聲淒厲的悲哭。淚模糊了她的眼睛。咱們多麼愚蠢可悲呀,爲了一個虛幻的迷夢,卻用整個生命去捕捉。你可曾想到,未能踏上這片虛幻的土地,就被死神召喚去了嗎?此刻,你認得回鄉的路嗎?你的靈魂還能回到家鄉的茅屋去嗎?
接船的蛇頭揮舞著拳頭喝斷了她的哭聲:“你還想不想活命?快跟上,朝前走!”
黑暗中,她又被驅趕著,和同夥們一起沿著坎坷的石路朝前走。據說是到了應該到的地方,她沒有感受到預想的美妙,卻像任人宰割的牲口一樣悲涼。她更沒想到,內的蛇頭和這裏的蛇頭都是串通一氣的黑心鬼。
在一個小鎮蛇頭的窩點裏又困頓三天後,蛇頭按編號把他們分散到各,臨行時聲
俱厲地警告說:“從今以後,你們要按規定上繳所欠費用。我們會隨時找到你們,休想賴帳!”
和所有的偷渡者一樣,何臘月聽到這話時如雷貫耳。阿光用五千元錢幫她買來的原來是一張賣身契!從此,她的命運便攥到一群吸血鬼的手心裏了。
但是,事已至此,只得聽任擺布。不過,瞅准機會就逃的計劃從此便埋在心底了。
她和一夥人被懵懵懂懂送到一個城市,又是夜闌時分。蛇頭走了,把他們抛在一片茫茫夜海中。一盞盞路燈連成一個長長的光鏈,閃著無精打采的柔柔光波,使空蕩蕩的街道籠罩上幾分淡淡的迷蒙。道路、樹木,還有兩旁高高矮矮的建築物,都在其原來的彩上面,又披上了一層羽紗般的橘黃,使人産生一種如入夢幻的迷醉和飄忽。對初來乍到的人們,或許更多一重困惑和淒慘。
多麼恬靜的他鄉之夜啊!
何臘月惴惴不安地移動著腳步。當她被饑餓和疲累軟癱在路邊樹下時,已經感到,只有在黑暗中,靈魂和軀
才屬于自己,可以任
地倒下來,舒展一下繃緊的神經和麻木的肌肉。然而,她緩過氣來時,恐怖、孤獨、痛苦、淒涼、對
人的深深思念,又纏繞著她,折磨著她,吞噬著她的靈與肉。
這時,一輛黑豐田小轎車在他們身邊停下來,緩緩墜落的窗玻璃上閃出一張善良、浮著笑容的黃
面孔,他用一口標准的
語問:“喂,你們是從中
來的嗎?”
癱在路邊昏睡的幾個人一骨碌爬起來,望著車窗裏的人影,驚慌失措,不知如何回答。太多的災難已經使他們有點神經質了。
當那人又問了一句,並且打開車門走過來,他們才有了那種一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的感覺。何臘月鼓足勇氣說明了面臨的境。
那人歎口氣,搖搖頭,果決地說:“不行,你們不能再呆在這裏,一會兒被巡警發現,還會抓去住班房的!這樣吧,我帶你們找個住!”
何臘月暗暗慶幸,遇到了好心人。于是,他們便一塊擠進那輛小轎車。小轎車駛出繁華的市區,三轉兩轉進入一片黑暗的小街巷裏。他們下了車,看到兩邊的房屋破爛不堪,黑糊糊像被煙熏火燎過一般。門窗上釘滿了鋼筋和鐵條,沒有玻璃,也沒有窗簾,一眼可以望見斑剝的牆壁,森森如同牢獄裏的鐵屋子。吸吸鼻子,空氣中充滿腐臭,街巷上到
是破紙、塑料袋、爛
果、一次
杯,大概從來沒有人清掃過。一群群蚊蟲盤桓在上面,人走過去,便轟地一聲飛起,撞在人臉上如同揚起的沙礫。
何臘月屏住呼吸,追隨著那個好心人,跌跌撞撞朝前走。他們當然不知道,這裏算得上全美最亂、最髒、犯罪率最高、最危險的地方。呆過一段的中人不要說來這裏尋找住
,即便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敢輕易涉足此地。
轉了一段路,找到一家小旅館,推門進去,黑得幾乎看不見人,下幾級臺階,墜入地窖一般。再往前去,有盞昏暗的燈,舊沙發上趴著個黑人老頭,懷裏摟個哇哇亂叫的收音機,擠著眼睛半死不活地聽得人迷。那位好心的帶路人走上去,用英語和他交談半天。老頭耷拉著腦門使勁搖頭,最後啓開眼縫咬著牙,伸出四根臘腸似的黑指頭。
那位好心人轉過身來,告訴他們:“房價每人四十美元。這裏條件雖差,但是房價最低,所以才把大家帶到這裏來。這一帶是貧民窟,你們初來乍到,先將就點吧。”
沒有什麼好商量的,也沒有什麼好選擇的,何臘月和大家對對眼神,便點頭答應了。
黑人老頭這才站起來,連咳嗽帶喘地領著他們往深走。而道狹窄得只能容一個人通行,碰住牆就沙啦啦掉一層泥土,五六個人前碰後撞,像穿越地下隧道似地跟著老頭往前摸。他推開一扇門。房裏有兩個套間,有衛生間和廚房,住六七個人綽綽有余。只是太破舊了,好像隨時都會有坍塌的危險。但是,終算有了落腳的地方,何臘月和大家都輕輕地舒了口氣。
那個好心人一直等到大家安頓下來,才告辭出來。何臘月過意不去,把他送到旅館門前。
那人走到小轎車前,突然問:“你來這裏,有戚朋友嗎?”可能看到對方的尴尬,也想到問話的笨拙,他從身上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她。“我姓吳,北京來的。如果你實在沒辦法,需要我幫助,就按上面的地址去找我!”說完,便鑽進車,旋風似地開走了。
第二天,何臘月便迫不及待地走出暗
的地下室,揣著名片去找吳先生。她要尋找機會,她要站住腳。但是,名片上印的全是洋文,她看不懂。當她站在車流如
的大街上躇躊半日之後,終于咬了咬牙,叫了一輛的士,把名片遞了過去,並用手指點了點。司機說了句“ok”,車便啓動了,不到五分鍾,的士停在一座小樓旁邊。她付了車費,茫然走下車來,四
張望。
那座頗具歐洲風格的尖頂屋小樓,大約年齡太蒼老了,灰白的牆壁上布滿了裂紋和斑駁。小樓旁邊,果然有一家窗軒明亮的店面,門臉不大,卻十分整潔,“龍城酒家”四個醒目大字高懸在門面上方。
推開玻璃門進去,不足二十平方米的店堂裏放著六七張餐桌,竟和內的小餐館格局相似。她感到一陣濃濃鄉情撲面而來。只是店面一側有一個挺大的吧臺,靠牆的櫃架上擺滿各種各樣的酒和飲料。也許不是用餐的時間,店堂裏很清靜,只有兩個服務生在擦拭和打掃。
他們看見有人進來,趕忙迎上前,用英語打著招呼:good morning, can i help you?”
何臘月禮貌地搖搖頭,依然用語說道:“我是來找吳先生的,麻煩你們了。”
何臘月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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