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雲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一次郊遊!
這郊遊是她提議的,她是隨隨便便說的。她心無所置心灰意冷心煩意亂,一個冬天一個春天她過的難受極了。自從鳴放酒後大鬧她沒有舒坦過。她的感情生活一團糟家裏也是一團糟。後來連她的身份也不“合法”了。所以那天她說要去開開心。韋家昌是個什麼人?他在她家有惡名在東建有惡名,可是在別的地方他還有善名有德名有義名有威名。世界是複雜的人也是複雜的,簡單的人固然可愛複雜的人不一定可惡。他是工于心計的人,安排好一切又使你毫無覺察。事情的結局使她難以置信。
那天初雲小興致勃勃是好久沒有的暢快。
那天她餓了大半天正在上石橋的農家小店裏狼吞虎咽。
那天韋家昌說出了一切。
“雲雲,你的事情我很早以前就聽說了。大約在12年前,就是我離開東建的那一年。我敢說,這件事在東建很少有人知道。你年輕時候是東建有名的美人,生出你,生出末雨,是自然合理的。我離開東建那年,我們科裏一個姓麻的老頭對我說,你不知道陶
長還有個故事,他的大女兒是撿來的。我說從沒聽說。他說這事有可靠來源,是陶
長大女兒的
叔叔說的。以後再沒有人說起過。雲雲,直到去年我在正泰和你提起,我就想證實是真是假。我問了一個人,你想這人是誰?是潘廷俊潘老。潘老說,是這麼回事!當年陶總和他在一個班組幹活的時候,陶總
口說過,陶初雲是別人放在他家門口的!至于你的
生父母是誰,陶總也不知道。這件事潘老從沒對任何人講過。
“潘老一說,這事確定無疑了。但是誰能清楚呢?事隔多年,你的生父母從沒找過你。唯一線索就是麻老頭。麻老頭早已退休回了老家熊嶽城。于是我到熊嶽城找到麻老頭。麻老頭見老同事來訪又拿了不少禮物很高興,敘舊之後我才說明來意。我以爲他認識你
叔叔,誰知他直搖頭,說:家昌你打聽這事太晚了,那人死了。原來這事麻老頭聽他的連橋兒說的,他的連橋兒姓王認識你的
叔叔,可是他死了三年了。
“雲雲你別急,我要講清來龍去脈,你才能明白。
“麻老頭給了我老王家的地址,叫我去找他的大外甥。我想,試試看吧!我找到那個姓王的。姓王的開出租車,他問我,你要找的人姓啥?我哪兒知道姓啥!我留下名片,叫他有消息找我。這事繞來繞去,雲雲你聽就像迷魂陣一般。不管怎麼說,這件事對你畢竟十分重要,你應該了解全部真象。所以有一線希望也要找到。
“過了春節我忽然接到王司機的電話,說是找到了,叫我第二天一早去他家。第二天王司機告訴我,兩天前他拉一位客人,客人說認識他,他姓楊,他們兩家的老人過去是朋友。說來說去果然是這麼回事。你要找的人或許就是他吧?他父死了,熟人一大把,怎麼知道就是這個人?我說不管是不是,我答應的酬勞如數給你。他給了我姓楊那人的電話。
“天下就是有這樣的巧事!我找到姓楊的——後來證明他是你的堂兄——那家人家。這個姓楊的是冶煉廠黃金車間的工人,不上班在家作生意,日子過得不錯,出門就打車,因此遇上了王司機。我說想見他的父,打聽一個死去的老人的事。姓楊的說,他的父
也去世了!我想這下完了,找來找去都是古人。我問他有啥
戚,他說只有一個大爺在鄉下。清明的那天我去了千山,費了一番周折找到上石橋鄉,找到那村子。一看見楊大爺,我想有了三分可能,不知是五官哪個地方,還是精氣神有哪一分相像。我拿去些禮物,說我是東建的,來看看老人家。我問:老人家,你是有個女兒,生下半歲給了人嗎?老人家搖搖頭。我說,你老再好好想想,你的女兒是1969年8月出生的,你是1970年2月送人的。因爲潘老告訴我,你到陶家六個月大。我叫人到派出所查過你的生日。老人還是搖頭,我說了半天他就是搖頭。我只好告別回來。
“過了兩個星期,我第二次到上石橋,還是帶了禮物。這一回我拿出一張照片說,老人家,你認得這個房子嗎?老人家接過照片看了又看。雲雲,這照片是你姥爺也就是老錢書記過去住的房子,在和平區的南五馬路。這房子是日本人的老房子、有六、七十年,兩層樓坡屋頂,門前有一個高臺階,下面是半地下室。房子的事也是潘老說的,潘老認得老錢書記家。我找到這房子拍了照片。現在這房子重修了住一個廳長,但是外邊的模樣沒變。老人家看到照片大爲震動,兩眼發直,雙手顫抖。我于是說,你女兒當年就送到這家!
“老人家終于承認了。他拿出你今天看見的舊相冊。50年前老人家就是在這房子的臺階上領回你的生母
,就是照片上的日本女孩!那年你
15歲。你
姓青木,這房子是青木將軍的住宅。你可以去看看那房子,你的命運都在那房子裏!
“你到了楊家一共生過六個孩子,三男三女,都是在上石橋生的。你
持家務,生兒育女,過著中
農民的苦日子,再沒離開過山村。你爸在s市做工,一、兩個星期回家一次。第一個是女孩夭折了。第二個是你大哥一直務農。第三個是你二哥,‘以老換少’頂替楊大爺進了東建,可是五年前從架子上摔下來,截癱了。你二哥一家沒有s市戶口住在鐵西的棚戶區,一家人全是病號,有個女兒叫楊春鳳因爲生活所迫當了雛妓,收到女子自強學校。你二哥的家我去過一次,我是冒充殘疾人聯合會的人去的。我這裏有你二哥的地址。他們是東建最貧困的,也是s市最貧困的。第四個是你的
,嫁到外地去了,在黑龍江佳木斯的農村。你三哥在山東,當兵以後找了個山東媳婦去煙臺安了家。你是楊家最小的孩子。你生下正是文化大革命最亂的時候。山村的醫療條件很差,沒有醫生找的是鄰村的老太太接生。你活過來了,你
大出血而去世。楊大爺無法養活你,他已有四個孩子,你大哥只有15歲,最小的是你三哥只有三歲。于是他抱著你找到當年領你
的那幢房子,把你放在臺階上。你爸想,無論哪朝哪代,住這個房子的都是有權有勢的人家。那四個孩子都是楊大爺自己拉扯大的,他再沒續弦。還有你大哥,15歲開始擔當起你母
的大部分職責,真不容易!
“雲雲,這是我知道的所有故事。到現在爲止,你的生父
,你的那些
戚,他們誰也不知道你。”
太神奇了,這一切太神奇了!韋家昌花這麼大的氣力弄清了她的身世,如此神奇的身世!她的老家在遼南的農村,而她的外婆家居然在遙遠的東京!她居然是一個混血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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