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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尼臺》第10章 陽光下的羌堡

第3小節
井石作品

  [續麻尼臺第10章 陽光下的羌堡上一小節]放著。”菊花把一雙嶄新的千層底黑條絨鞋送到紀guo保的眼前。

  紀guo保放下剪刀,接過了鞋。他一眼就看出來,這雙鞋就是前幾天菊花拿在手裏正做的那一雙。她在說謊,但他沒有要戳穿她的意思,充滿在心裏的倒是感激。他撫摸著鞋面,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我烙了幾個幹糧,大哥也給人帶過去吧。”

  “那你把面拿過去?老這樣,你們孤兒寡母的。”

  “也不缺那麼一把面,我們麻煩大哥家的還少嗎?”說著她轉身出門走了。

  紀guo保目送著菊花一直走出大門外,“這個媳婦。”他自言自語地說。

  當老子的隱隱約約意識到,維dang和菊花間的關系似乎不大正常,這讓他很不安。他們是一塊兒念書出來的同學,要不是這輩份之隔,菊花倒是一個打了燈籠也找不到的好媳婦,可現在的他們一個是侄兒一個是嬸,咋能幹這顛倒人倫的事呢?可他又否定了自己的這一想法。他們都是讀書識理的人,不會糊塗到連人倫關系都不顧了的地步吧?

  維dang這娃娃的頭咋這麼硬?愣是說不下個媳婦,好不容易說了一個,人家又不給了。想到這裏,他又感到心裏不是個滋味兒了。他妒忌去了另一個世界的春花,她倒安靜了,而他們兩個共同種下的這兩個苦果子現在成熟了,他一個人吃不了,還得兜著走,他有點受不了了。

  他從鞋盤上取了舊鞋,准備把菊花拿過來的新鞋放上去釘,一想,又把新鞋拿下來,重新把舊鞋放到了鞋盤上,把兩雙都釘好了帶過去,叫維dang換著穿,時間長些。

  “家裏有人嗎?”

  “有哇,是誰呀?快進來。”紀guo保聽著聲音陌生,想站起來,可他的tui腳不靈便。

  人進來了。紀guo保一看,兩個幹部模樣的年輕人,一個眯眯眼,一個翹鼻子,兩個都不認識。他用一只手撐著那只瘸tui吃力地站了起來,把另一只手捏著的釘錘撂在了地上。

  “快快快,房裏進,房裏進。”紀guo保擠出一些笑來堆在臉上,心裏卻在想,這兩個是幹啥的呢?

  他把兩位年輕人讓進房裏,倒了茶,又拿出煙來:“喝茶,抽煙。”

  翹鼻子拿出介紹信來給紀guo保看,紀guo保拿過來看:

  各鄉、材負責同志:     茲介紹我室胡雲和黃天恩二同志去貴chu聯系有關事宜,望予以大力   協助。                  此致   敬禮!                        縣志辦公室                         ×月×日

  “這個,你們是不是弄錯了……”紀guo保說。

  “是幾位老人介紹我們到你家來的。”眯眯眼喝了一口茶說。

  “我現在……”

  “沒關系,沒關系,我們知道你們工作忙,不會打擾你很長時間,我們到你這裏來,有兩個目的,一是麻煩領我們參觀一下你們村的火神廟,二是介紹一下這個火神廟的曆史,你們村的火神廟在我縣很有名,我們還想拍幾張照片。”翹鼻子胡雲說。

  “火神廟?”

  “是啊。”

  “看它幹啥?”

  “我們《縣志》的民問名勝古迹卷中要收它。它可是我們縣唯一保存的明代建築呀,屬于縣寶。”眯眯眼黃天恩說。

  “早拆了。二十多年前就拆了。縣裏應該知道。”紀guo保幽幽地說。

  “縣上沒有人給我們說呀,當然,我們也沒問。它應該有,它又沒礙啥事,拆了幹嘛?”黃天恩失望地說。

  “聽你們的口音,你們來我們縣工作的時間不長吧?”

  “今年初調來的,一調來,就爲修《縣志》做摸底工作,當然沒有經驗。我們是從清朝乾隆年間所修的本縣《縣志》上發現這座火神廟的,我們想它應該在的,怎麼會拆了呢?這簡直是破壞文物的犯罪行爲嘛!”胡雲把介紹信拍在了桌子上。

  “可惜可惜,無論從曆史的角度,考古學的角度,古建築的角度看,這都是無法彌補的損失,是對曆史,今天和未來的犯罪!”眯眯眼氣得兩眼成了一條細細的縫。

  “走吧走吧!火神廟都沒有了,還看啥?”翹鼻子把介紹信揉成團塞進自己的口袋站起來說。

  “當年拆了廟的人還在不在?”

  “在……”

  “你們不應該就讓他這樣過去。”

  “對,罰他的款,罰他娘兩萬三萬的!要不就讓他掏錢原樣兒修起來!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民族的敗類,死無葬身之地呀!”

  兩個年輕人罵罵咧咧地走了。

  丟下呆若木ji的紀guo保一個人在房裏。

  這兩個突然出現在他眼前的人說的每一句話都像重磅炸彈,炸得他靈魂出竅,只剩下一個空空的軀殼了。而填滿在這個軀殼裏的,全是“犯罪”、“死無葬身之地”、“民族的敗類”之類的咒語。

  他想收拾一下炕桌上的東西,拿起煙盒,卻莫名其妙地塞進了客人沒喝完的茶杯裏,他趕緊撈,煙盒裏已進了shui,一支支的煙在他的手中發漲破裂開來。“去你的吧!”他一把將茶杯和煙全甩在了地上。

  茶杯在地上打了兩個滾兒,停在牆角裏,沒爛。杯口如一只瞪大的眼睛,委屈地看著臉se發青的紀guo保。

三十八

  這一階段,紀guo保不敢睡覺了。他一閉上眼睛就要做噩夢,每一次夢醒,他都大汗淋漓,好長時間緩不過勁兒來。

  他夢見公安局來人要抓他走,他問要給他戴手铐的公安人員爲什麼要抓他,公安人員黑了臉說,你是罪人,你拆了火神廟,犯了破壞文物的罪,要拉到縣上槍斃你……恍恍惚惚中,他被拉到一個滿是雜草的地方。他看見一個軍人朝他端起了槍,細一看,這軍人不是別人,就是那天來找過他的那個翹鼻子幹部胡雲,“叭!”槍響了,他從夢中驚醒,滿頭大汗……

  他夢見莊子裏起火了,漫天的大火使整個莊子chu在一片火海之中,神娘娘就站在火頭上,用一個大簸箕在煽風,她的頭頂上有三個火球在跳。婆娘娃娃們的哭叫聲讓人肝腸寸斷,他從火海裏背起軍軍nainai想往外跑,可他的兩條tui就像斷了一般,根本不聽他的調遣。突然,他聽見山海阿爺喊:抓住紀guo保!火是他放的,打死他!再看時,山海阿爺是社火裏“燈官”的打扮,所有拿著鐵鍁榔頭向他圍過來的人們也都是社火裏的各類“身子”,他想跑,tui依舊不聽他的使喚,“燈官”舉起鐵鍁朝他的頭砍了下來……

  他又夢見他們家來一黑幹憔悴的老人,老人拄著一根龍頭拐杖,進門就喊:紀guo保,你賠我的房子!紀guo保問,你是誰?

  老人說:你連我都不認識?我是火神爺!

  紀guo保說:火神廟也不是我一個人拆的。

  火神爺說:冤有頭,債有主,你帶的頭,我不找你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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