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次對話中,金庸與池田從香港回歸、"一兩製"的發展,談到中
人多元思考的方法和傳統;繼而承接上次有關文學創作的話題,談到文學創作的目的以至現代中
文學和傳統中
文學不同的創作價值觀。在池田的提問下,金庸也坦率地暢談了自己寫作的初衷。
金庸:收到池田先生委托香港際創價學會理事長李剛壽先生轉致的祝賀香港順利回歸中
的好意,十分感謝。這份祝賀,表達了先生一貫所懷抱對中
和對香港的友情及善意,所有中
人和香港人知悉之後,一定同感溫暖。
池田:說到香港回歸的話題,如今,這個曆史的大戲已經過去三個多月了,我因此想稍微離開我們前面所談的文學問題,來議論一下香港回歸的意義。一直以來,我都確信,中
握有決定二十一世紀文明
流的鑰匙,如果無視中
的存在,則不可能去談二十一世紀的世界。我認爲,香港順利回歸成爲中
大家庭的一員,也使世界史翻開新的一頁。爲了香港的順利回歸,金庸先生大概忙得不可開交吧!
(笑)金庸:香港回歸前後,來到香港采訪的外傳媒記者及評論家共有六千多人,其中有一些采訪了我。
池田:我也讀過先生您回答記者的報道,對于接受采訪有怎麼樣的印象和感受?
金庸:日本新聞界的朋友們態度雖然直率,但並沒有公然表示對回歸這件事的敵意,其他的外記者大多數在提問時顯示了立場的偏向和不懷好意。
池田:可否舉幾個例子談談。
金庸:一位英記者問我:"回歸之後,如果中共限製香港的言論自由,那你怎麼辦?"他說:"這是不可能的,英
憲法保障人民的言論自由。"我說:"香港《基本法》也保障香港居民的言論自由。"他問:"你相信嗎?"我問:"相信什麼?"他說:"相信香港《其本法》嗎?"我說:"我是香港《基本法》的起草人之一,當然相信。"
池田:這個記者真不行。(笑)不過,對于您這樣的香港輿論界健將,無論哪一級的記者都不是對手吧!
金庸:豈敢。繼續說說這個記者吧。他說:"我相信英憲法,但對香港《基本法》沒有信心。"我說:"必須遵守《基本法》的條款,列在中英聯合聲明之中,那是兩
正式簽訂的
際協議。中共執政合聲明之中,那是兩
正式簽訂的
際協議。中共執政的北京政府沒有任何違反
際協議的記錄,迄今爲止,我對此有信心。但英
政府派來香港的港督彭定康先生,卻公然違反中英
兩
有關1995年立法局選舉的協議,英
政府仍然支持他的違反。你說應該對誰更有信心?"在接受電視訪問之前,我和對方曾有協議:訪問內容不可刪改剪接而歪曲我的原意,播放後應送我一份錄像帶。他們全部接受。但我迄今沒有收到錄像記錄帶,做事如此不守信用,不知道應該誰對誰沒有信心。
池田:以前,我在倡言日中外交關系正常化時(1968年),曾主張:"中承諾不對外輸出革命,此後就不曾食言,因此中
政府是可信賴的。"現在,中
政府信守香港《基本法》的承諾,我同您一樣都堅信中
政府會一以貫之。
金庸:謝謝!如今,香港回歸已三個多月了。今日的香港怎樣呢?希望外朋友們多來看看,他們看到的,正如先生美麗的詩句所描寫的:"香港,那又是一個永不會意志消沈的民衆大地,那裏有:人與人的熱力,生活的躍動,熱鬧的市場充滿著生氣和壓力,高聳林立的大廈,家家戶戶傳出歡笑的聲音。"

池田:我之所以對香港的前途感到樂觀,原因之一是中人無論思考方式、辦事方式,都講理
、彈
和現實
。中
政府承諾要在香港實行"一
兩製",等于共産主義的中
宣布承認資本主義社會的客觀存在,暫時把兩種製度的分歧與矛盾擱下,以香港的繁榮和安定作爲第一要義來考慮。以這樣的方式來
理香港問題,在全世界任何一個
家也未曾有過吧!相反,許多
家在
理內政和推行外交政策時,往往都有會主觀地、不顧現實地一意孤行,結果造成了種種磨擦和混亂。中
政府考慮到種種因失控而産生的磨擦和混亂,便研究要怎樣在現實層面來運用政策、法律,有條不紊地前進。從理想和現實兩個層面來看,如能七妙地平衡這二者,就能平穩地前進。重要的是,思考的方法不能以單一、片面的角度,而是以多方向、多層面的角度。
金庸:恰如所言,中對香港的政策也是漸進的、現實的。
池田:我要強調的是,這種多元的思考方法是一種淵源悠久的"曆史智慧"。我曾聽過一個中滕大尹判案的故事。有一個青年男子帶著一卷寫有其父
遺言的立軸去見滕大尹。滕氏識破立軸內有玄機,剝開紙來看,見到內寫:"倉庫左側牆內藏有金罐五個,右側牆內藏有銀罐五個。"其父擔心自己死後,那個貪婪的年長兄長會奪去幼年弟弟應得的遺産,所以這樣記下來。滕大尹就將這兩個兄弟叫來,對他們說:"你們的父
顯靈,告訴我在倉庫兩邊牆內埋著幾個放著財物的罐子,作兄長的可取右邊的五罐,弟弟則取左邊的那一份,但弟弟須把其中一罐給我。對我這判決,你們覺得怎樣?"那個弟弟表示同意,那貪婪的兄長則認爲:"我拿五個,弟弟只拿四個。"當即具押同意。而滕大尹則賺了一罐金子,三個人各得其所……
金庸:這是個有名的故事,這類故事在中稱爲"公案"。
池田:審案的判官司賺了一罐金子的故事,如果發生在日本,人們一定覺得匪夷所思!(笑)但日本也有"大岡裁判"等類似的例子。在現實中人們一般都要求廉潔清白,但也喜歡單純、明快的辦事作風。中人對滕大尹的做法是寬容理解的,他們將清謙與公平分開來考慮,認爲"人無完人,裁判官也不可能例外"。一言以蔽之,"事物有各種各樣的側面",不能求全責備。有表則有裏,有善則有惡。金庸先生的小說世界,常常出現這種辯證法。塑造的人物只有
格上符合了各種各樣的價值觀,才會在現實在存在,才會爲讀者所接受。這也是從多方面地觀察事物的方法。不責備求全決不是毫無原則。例如人前中
要恢複在聯合
中的席位,在外交上清楚地表明自己的大原則,絕不退讓。但在這個基礎上,對現這則作靈活
理。已經去世的日本漢學家、著名的中
曆史研究大師貝塚茂樹曾說過:"跟(中
人)這種具有爐火純青演技的民族有對手,在外交戰上一開始就想取勝,那是要不得的妄念。輸了還好些。可是輸也要輸得本面些。"(笑)當然,"演技"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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