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探求一個燦爛的世紀回憶與鄧小平的會見上一小節]中鄧先生的存在與角,再向您請教,您的看法如何?
金庸:如果沒有鄧小平,中肯定不會如今天這樣富強。1989年6月,在"**"事件之後不久,我曾在《明報》上寫過一篇社評:題目是《大家鬥命長,仍盼鄧能贏》。主要的意思是說,中共
內,仍有不少思想保守的當權人士,不贊成改革開放。只要鄧先生堅持改革開放,就能把中
帶上一條光明的大路。反對這條路線的人,年紀都很大了,只要鄧先生身
健康,頭腦清楚,反對派就不能爲害
家。所以我熱切盼望鄧先生健康長壽,比反對派的老人們活得更久。中
古語形容一位重要人物說他:"一身系天下安危。"當時所說的天下,其實就是中
。(我看日本在戰
時代也是這樣,當時織田信長、豐臣秀吉、德川家康等人口中所謂"天下"如何,就是說日本全
如何。)鄧先生在過去二十年中,真是"一身系天下安危"。1978年之後,中
如果沒有鄧小平,全
中
人都會不幸得多。
池田:這是世界各地人們都想知道的事,關于"鄧小平之一的中",中
怎麼辦?香港怎麼辦?
金庸:有人(包括我自己在內)曾譬喻他是一位"大旗手",舉起改革開放的大旗,帶領中前進。聽說他不喜允這個譬喻,說:"江青才自稱大旗手。我不做大旗手。"我想,"大旗手"搖旗呐喊,帶領人馬列沖鋒陷陣,既不合統帥的身份,同時過于魯莽急進,缺乏穩所穩打、戰則必勝的名將風度。"總設計師"的比喻就好得多,而且更加現代化,目標在建設而非破壞。
池田:確是如此。
金庸:那是事先精密構思和計算,畫出整個大建築的內外面貌、建構式樣,規定了所用材料、施工程序和計劃等等。設計完成之後,自己缜密檢查修改,再和在家討論,接受多方面意見,所有缺點和這安全的因素全部除去,直于盡善盡美。設計方案既定,就交給營造者去執行,總設計師則監督和檢查工程進程序和規格、標准,而主要的營造者也是總設計師自指定推薦的。這一條路線就是中
的改革開放路線!池田:中
今後仍然繼承這條路線的話,對香港也會有好的影響。
金庸:對。對香港的設計固然重要,但在全中而言,這只是一個小小地區,只要中
這座大廈建造得堅固完美,香港這個小房間也一定不會太差。
池田:您曾會見鄧先生,而與他作了長談,您長期關注世界及中、香港的政治經濟局勢,您對中
曆史很有研究,請從這些觀點對鄧小平先生作一個公正的評價。
金庸:鄧小平先生肯定是中曆史上、世界曆史上一位偉大的人物,在我心目中,他是一位極可尊敬的大英雄、政治家,是中
曆史上罕有的偉人。先生回日後,我再給先生寫信,要翻查資料,摘錄一些當年我會見鄧先生的談話記錄,說明他的見識和
襟。
(編者按:金庸寫給池田的信,附于本單章末。)
池田:我期等著收到你的信。我們這一代青年的時代是一個不能與戰爭記憶分割的時代。去年春天,您在創價大學演講時,有位創大的學生向您提問:"金庸先生”站在民衆一邊”的理論是怎樣産生的呢?您簡要地作了以下回答:我想對我影響最大的是我成長的時代。戰爭的年代是生活十分困難的時代,我看到民衆的苦難,因而就決心從此要與民衆站在一起。——日本對亞洲各,特別是在中
犯下了許多野蠻的行徑,而數千年來,正是中
傳給了日本諸般文化,受此恩惠的日本應將之視爲"恩人之
",然而,不談"報恩"而還之以一犯再犯的罪行,真是罪不可逭。
金庸:在日本軍閥侵略中期間,我就已知道日本有一部分有識之士反對這場侵略戰爭。戰後我數次旅行日本,曾會見好幾位日本當年反對侵華戰爭、戰後盡力對中
友好的社會領袖,例如:岡崎嘉平太先生,還有文化界的某些領袖人物,他們都是
襟廣闊、有遠大見識的人物。
池田:我們日本人的心不夠闊大吧!戰後,日本沒有對中
道歉,反而是追隨美
的冷戰政策繼續敵視中
。直至最後仍反對中
加入聯合
,日本也有一份。然而,對于這樣的
家,中
卻抱著極大的寬容,說是:"犯罪的是日本軍
主義者,日本的民衆是無罪的。"我同周恩來總理會見時,就聽他說過:"中
沒有要求戰爭賠償。因爲日本人民也同中
人民一樣,都是日本軍
主義的受害者。如果提出索賠的要求,結果要由同爲受害者的日本人民來償還。"中
人民的這種高貴的心意,日本人做夢也想不到的,以後永遠不應該忘記!
金庸:我了解到,在日本當年以及今日的輿論氣氛下,池田先生公開對當年的戰爭表示譴責和負疚,不但需要明湛的智慧、關懷全人類福祉的仁人之心,更需要有大無畏的勇氣,那真是所謂"大智、大仁、大勇"。中古代的聖人孟子說:"自反而縮,雖萬千人,吾往矣。"意思是說,仔細考慮之後,認爲自己的主張是合乎正義、正理的,那麼就算有成千萬萬的人反對我、攻擊我,我仍是堅持自己的主張。能身
力行去貫徹始終的,那不就是池田先生嗎?
池田:您過獎了,不敢當。我的恩師戶田城聖先生曾說過:"日本只有獲得亞洲各的信賴,才能稱爲和平之
。"以心交心,正是我要付諸行動的打算,若非如此,日本會被孤立于
際社會之外。在那場侵華戰爭中,日本軍也對先生的故鄉(浙江)造成極大的破壞吧?
金庸:日本軍隊曾占領大半個浙江,造大極大的破壞與損害。日本軍隊侵略我的故鄉時,我那年是十三歲,正在上初中二年級,隨著學校逃難而輾轉各地,接受軍事訓練,經曆了極大的艱難困苦。我的母因戰時缺乏醫葯照料而逝世。戰爭對我的
家、人民以及我的家庭作了極重大的破壞。我家庭本來是相當富裕的,但住宅給日軍燒光。母
和我最
愛的北北都在戰爭中死亡。我中學時代的正規學習一再因戰爭而中斷,所以對中
古典文學及英文的學習基礎沒有打得穩固,到了大學時代及大學畢業後才憑自學補上去。不過戰爭也給了我一些有益的磨煉。我此後一生從來不害怕吃苦。戰時吃不飽飯、又生重病幾乎要死,這樣的困苦都經曆過了,以後還有什麼更可怕的事呢?
池田:確實令人感慨,這一切可說是人生的彈簧,金庸先生這樣堅強的人格是在青年時代練就的,青年人有必要去經受磨煉。自古以來,就有人認爲接受軍事訓練是具有教育青年的效能和作用的,但結果卻是這種教育不是讓青年喪失生命就是強化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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