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挪威森林第23章 雨港之憶上一小節]句是引子,用的是一首忘了誰寫的古詩,我念著“昔年有狂客,號爾谪仙人,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的那一瞬,中忽然浮出一
既高傲又自信,彷佛便是李白的心情;登時石碎紙破,一掃原本羞怯;行雲流
,狂興沖天而飛。刹那間字句錯落而出,但見李白開
山,動龍門,忽爾
遁,驟然入海,開元迄天寶,洛陽到鹹陽;終至酒杯逸空,回到傳說的樽中故鄉。低頭,再度笑對杯底的月光。
大家聽罷一陣瘋狂的掌聲,衆人皆道今日大飽耳福,終於聽到一次“不惡心的朗誦”。我心想沒聽過這般贊人的,滿腔豪興,忽成力士捧靴的的羞憤。大夥兒齊道安可,我推辭不成,只得在詩聖的建議下,再度念起一首自撰的“海風”。
我的詩寫得不算高明,什麼格律規定,那是一竅不通;創作詩也不同於朗誦詩,用看的勉強及格,用念的就慘不忍睹。幸好“海風”還有押點韻,句子也不長,總算湊和湊和還能念念。
這首詩是某日和小憶站在海邊忽然心血來寫的。不知爲何,寫得十分“激烈”。我不否認自己的詩一向都軟軟的,彷佛流行歌詞般地風花雪月,沒什麼文學價值;寄到唱片公司,或許另有一點商業價值。但“海風”的激烈和頑強,真的連我這個作者也吃了一驚。細究內容,或許別人會覺得不知所雲;但我自己卻完全能感到詩中那
受盡風
,然而依舊不屈不撓,拚死反抗的決心。彷佛之中,我正在海岸邊緣迎風面雨,貫注而聆聽。
念著念著,我頓時明白自己爲什麼會寫出這首詩了。當天寫就時我還不知道,此刻自己吆喝,反而會得深。我發現這是一
內心的聲音,逼我盡速恢複自信;這是一聲急切的鍾鳴,試圖用最清晰的方法醒我於警訊。我真的不振太久了,不自覺中,潛意識已經浮出心底,要我快去找到一個方法,徹底把自己從泥沼中拉出身來,焚身以火,於灰燼中重生。
只不過,我萬萬沒料到,那個方法竟然來得那麼快;並且,竟然是這樣的方法。
我醒的時候大也醒了,只是我是倦極而眠,她是葯力剛退。
我們躺在小房間的上,四下正是一片靜默。她拿起菸兩人分了,黑暗的環境裏,只有菸頭暗紅的火光。
“練得怎樣了?”
“還好。”
“剛才累嗎?”
“嗯……”我微微應了一聲∷“現在幾點了?”
“三點多而已,”她說∷“你沒睡多久。繼續睡吧?”
“不了,”我道∷“我想跟你說說話。”
她嗯了一下,兩人聊了起來。此時正是半夜,外頭隱隱傳來舞廳中的囂鬧聲;我倆赤躶躶地躺在一起,她架起細嫩修長的小,靠在我的腰際。
這一陣子我還是半夜就出來,只不過睡覺的地方換成了大的房間。這是一種非常難以解釋的感覺,我發現只有躺在她身邊,我才會覺得安全;從某種角度來看,我必須承認這是一種瘋狂的行爲。她很自然地讓我住過來,就像一個大
帶著小弟弟,每天晚上都睡在我身邊。要是當天我心情不好,她就和我狂野地、恣意地作著愛,直到我緩緩睡去爲止。
我知道每次和她作愛時她都是剛吸過迷幻葯的,雖然外表全無異樣,但那種眼神我一望即知∷其深邃複雜,好像漣漪一般地抖動不止,又似火苗般地顫著金光。那時她全身火熱,雪白的肌膚上淌著一層薄汗,紮在頭頂的褐發半掩著臉孔,隨著動作時緩忽疾地哼著、呻吟著,在旋舞中吞噬著我,又在旋舞中讓我占據著她。直到事情結束,才把我按在上,伸手撥開頭發,滿足而溫和地對我一笑,讓我安安穩穩地依靠在她的
口,直到次晨叫醒我爲止。
我真的不會解釋跟她的關系,一方面她是我們大家的老大,另一方面她又是我獨有的避風港。小嘟狗弟他們全知道這回事,但卻沒有任何人表示這有什麼不對。我私下曾告訴詩聖,這家夥竟然說∷“很好啊!那有什麼不好?”而一點也沒有詫異或驚奇。言下之意好像事情本來就該這樣,倒是我有毛病一般。
是故,我漸漸地也不再多想了。大跟我除了
弟還是
弟,其他的反正也沒有人提。如此一來感覺反而好了許多,我確實地在她的懷裏平靜了下來,更逐漸能放松自己,令我們火熱的片刻更加曼妙。沒過多久,這種行爲已經變成我和她溝通的媒介,我們唯有袒裎相對時,才能毫無禁忌地談天說地;只在深深結合的片刻,我們才能毫不保留地說出自己的心情。
慶日那天晚上我們一起爬到樓頂看煙火。當時天空暗暗的,秋夜在七彩絢麗的火光中暈染出滿天斑爛的深紅。她背對煙花站著,雙手伸展擺動,晃似挑起一波又一波浮晃粼粼的光幕。那種樣子真的好醉人,好醉人。
那一晚我們都醉了,她波動的眼神似乎再也無法冷漠如昔,娓娓對我說起了她的過去。她說自己是人家的養女,養父成天酗酒,醉了就鞭打她、汙辱她。她逃了出來,但不多久便被抓回去;之後,她更以三十萬的價格被送入妓院。
許多年過去了,許多事也過去了,她迷失過,也振作過,就在物換星移中浮沈。直到某一天,她碰到一個女孩,這才徹徹底底的改變了她的生活。那個女孩陪著她不久,她就開始有了方向,有了勇氣;後來便來到這裏,和一堆朋友開了小舞廳,過起我從來不能了解的另一種生活。
而那個女孩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她叫林美薇。
許多事情纏繞著、虬結著,迸散出光彩各異的火花。每一件事都有好多面,我們窮畢生之力或許也無法一一發掘。這次沒有人隱瞞了,她說她是薇請來陪我的,至於如何讓我從那些自以爲是無邊的苦痛中走出來,薇則表示隨便她。她說她們兩人彼此曾互相影響,互相從對方身上汲取不同的特質。此刻,她問我,如果薇再也不回來了,她能夠替代薇嗎?
我什麼都沒有回答,只是陪著她,在傻笑中滴著莫名的淚。我不懂她在哭什麼,也不懂我在哭什麼;沒有人懂,也沒有人需要懂。煙火燦爛,我們都醉了,大家哭一哭,淚
化成五彩晶盈的甘露,於是我們又笑了。
那個問題不再有人管了,我很想知道她是爲了我、爲了自己、爲了薇,還是爲了我們大家才那麼說,但是我不再會知道了。我們都在物換星移中浮浮沈沈,倘若有一天周期止息,相信我們都會知道的。
她再度伸手挑起一波又一波的光幕。我們在光幕下,當著沒有星星的天空中結合。我突然發現自己不再是弟弟了,她是亦是
,我是弟弟亦是哥哥,我們又熟稔又陌生,又陌生又熟稔;在纏繞和虬結中,我們都是兄弟
,我們既是陌生的,亦是熟稔的一群人。
煙火更亮了,光輝的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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