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狡猾是一種冒險第三章上一小節]這樣一條結論——領袖即。
于是,我們的熱愛之情,感激之情,集于一人一身。明白又明確。
于是,在“文化大革命”中我們這一代的熱愛、敬仰、崇拜、服從便達到了“無限”的“頂點”。這是整整一代人的狂熱,整整一代人的迷亂。而整整一代青年的迷亂與狂熱,對于社會來說。是聞風、是火、是大、是一瀉千裏的狂瀾、是沖決一切的力量!當這一切都過去之後我們累了。當我們感到累了的時候,我們才開始嚴峻地思考。當我們思考的時候,我們才開始真正長大成人。
我們不再是曆史的奴仆。我們拿曆史來作我們的跟睛。我們用我們的思想來作中這一段曆史的終結。它將不僅僅是用文字寫在種種曆史的或政治的教科書上。它是用我們昨天的和明天的社會行爲寫在我們的心理曆程和思想曆程上。
人類有一種不良的心理,我們叫它作“報複”。曆史有一種無情的規律,被曆史學家們解釋爲“逆轉”,被哲學家們解釋爲“走向反面”,被迷信者們解釋爲“輪回”。
迷信的瓦解是神抵的悲劇。權威的淪喪是偉人的不幸。“一句頂一萬旬”實現不了共産主義。對金錢的貪婪卻也必定迷亂一個民族的心智。建設“中式的社會主義”是對“以階級鬥爭爲綱”的“社會主義”的反恩,但物質文明並非就是與精神文明天生連
的雙胞胎。所以我最反感在我們
和
家的各種報紙上,宣揚“時間就是金錢”這種觀念。
時間是曆史,是生命,是無盡的永遠接續的成功與失敗的記錄,是一個家一個民族的命運。
時間意昧著一個人,一個民族,一個家的存在。而後者存在的真正意義絕不是用金錢覆蓋地球。
我認爲愛情靠的是機遇,靠的是命運。
選擇帶有物質屬的東西便要講求質量。只有漂亮的臉蛋和美好的身材那不過是“包裝美”,算不上十分優秀。拿這樣的標准來衡量,就我所知的幾例,不過是“輸出”的“花瓶”而已。物質屬
爲主的東西。
我在想:金錢、金錢、金錢,它使多少中姑娘,包括少女,將自己的青春和美貌,廉價地奉獻給了某些外
人啊!或者一次
的“拍賣”,或者“零售”。她們在這種交易中顯得那麼匆匆忙忙,那麼迫不及待,仿佛“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她們簡直有點:“不借血本大犧牲”。在這種交易中,她們的青春和美貌是秤砣。愛情,如果有的話,不過是秤星。爲了金錢,舞蹈演員嫁給渾身銅臭的鄙俗港商。爲了金錢,電影明星甘作外
佬的“廚房夫人”。也許是一百比一,出了個小虹。像外
人玩弄中
姑娘一樣,玩弄了一個外
人!是一報還一報嗎?不過它落在我的外
朋友申·麥克頭上,有欠公允,也不仁義。
就在前不久,有同志要求我去給中央校研究生班講點有關文學的什麼。本不願去,到中央
校,我算個什麼人物嘛?配去講嗎?但那誠意實很難卻。斷然拒絕,又未免顯得過于“高傲”。拖了幾次,終拖不過,便去了。便講了結果就生出是非來。有人寫信至某中央領導同志,說是梁曉聲大談自己不是一個共産
員,並且永遠不想加入中
共産
!于是中央領導同志指示:查查這個梁曉聲平時表現如何?查查是誰“請”他到
校去的?果有其事,要嚴肅
理。于是就有調查人員到中央
校去調查。
安有其事?!
我們的畢竟正在恢複著實事求是的作風。調查結果——“梁曉聲的講話基本上還是進步的”。一個非
作家在中央
校的講話,“基本上”是“進步”的,也就可以了吧?如今誰敢說自己的話句句都正確無比?
的實事求是的作風保護了我。
被詛咒著的事情,人往往更會做到底。
《雪城》上部,基本上是在直徑不足一米的圓飯桌上寫完的。
《雪城》下部近六十萬字,則行行字字是趴在暖氣片上寫完的。那是老式的暖氣片,挺厚。幸而挺厚,墊塊寬一尺半,長不足一米的五合板——是父在北京住時,從廢料堆上撿的——便是我的“專桌”。
那時我已不能在圓飯桌上寫作——寫作時,它的邊緣拾卡住手臂血管,日久天長,我患了一種不多見的職業病,叫作什麼“上膠靜脈曲張”。持筆兩刻,手背的血管便鼓凸起來。並且手指發麻,進而脹疼……
雖閉門索居,我仍本能地以小說家的特殊敏感,關注我們這個時代浮躁而痛苦的進程。
城市在改革中驗著思考著優患著亢奮著焦躁著躊躇著碟蹬著喜悅著煩惱著痛苦著忍耐著失敗著鼓舞著天折著誕生著……
《雪城》下部第一章中的這段長句,是我對當代中之城市的感受。這感受使我日元甯刻。全書結尾的最後一句話——“中
,仿佛要在一九人六年最後的兩三個月裏,憋出點什麼名堂……”——乃是我經過了幾天的思考才確定不變的。
我對自己確定這樣的尾句滿意。
商品時代的旋轉式運行,在中,必將以葬送下一代農民對土地的寄托意識爲代價。並且,對于這一代價,在下半個世紀,中
是要付出高利貸的。下一代農民將不會再依戀土地,而越來越憎惡它。所謂種糧大戶,可能在心理上也並不依戀土地。他們的選揮也許正是爲了他們的子孫最終離棄土地。好比精心飼養一口豬,最終是爲了賣掉它或宰了它。下半個世紀,中
的根本問題將更是農民問題,不是怎樣種地的問題,而是誰還種地的問題。由農業
發展爲工業
——這是理想。中
有八億多農民——這是現實。理想在現實面前,顯得多麼蒼白啊!上半個世紀中
的農民甘于務農。
下半個世紀中的農民很可能將不首于務農。
城市正大面積地蒸發掉人類精神中寶貴的養分,形成空前湧動和沸騰的物質慾望的氣。像無
無味的腸,飄蕩在城市的上空,被一切男人和女人天天吸人到肺裏。那乃是生活的一部分因子,從生活的本
揮發了出來,改變著城市空氣的結構成分,改變著一切男人和女人的肺活量。使他們和她們在被改變的狀態下,臉上都有著那麼一種撲朔迷離的神情。在他們和她們那種神情中,包含著種種活潑的貪婪,種種生動之極的貪婪……
我認爲人不能只做“有特殊意義的事”。何況在絕大多數的情況下絕大多數的時候,絕大多數的人想做“有特殊意義”的事也是做不了的。倘每人都能不失時機地給予別人某些小的幫助,小的支持,小的安慰,小的方便,小的滿足,小的成全,用朋友們調侃我的話,一言以蔽之曰“小善良”,則我們的現實,當會好點兒。中人目前所
的現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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