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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蛐蛐四爺》第六節

林希作品

  十二姨太吳氏遷居余家花園之後,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一連cao辦了兩宗喪事,真 是顯示出了非凡的才幹。

  頭一樁喪事,是太夫人歸天。說來也怪,太夫人胡裏胡塗在chuang上癱坐了許多年, 不知道白天黑夜,不知道春夏秋冬,雖說是老得到了火候,但卻全身沒有一點疾病, 湊湊合合,少說還能有十年的壽數。誰料吳氏進府之後,頭一件事便要去叩拜太夫 人,太夫人好不容易撩起眼皮往下一看,真是不可思議,也不怎麼一回事,她那陣 竟然明白過來了,順手抓起chuang上的一只方枕,舉起就向吳氏砸去,方枕舉過頭頂未 及抛出,當地一聲落下來,砸在了自己的頭頂上,“嗷”地一下,太夫人就斷了氣。

  太夫人的喪事辦了七七四十九天,停靈在頭進院,設靈堂,每日和尚、道士、 喇嘛、尼姑地輪番念經,今天紮個紙牛燒了,明日紮個紙馬燒了,紙紮的男女傭人 更是燒了無數,倘這些紙馬紙牛紙人真的到了冥府都有了生命,憑太夫人在世時的 那點精神頭,還真是cao持不過來。反正排揚是夠了,算得上是天津有史以來的幾宗 大喪事之一,前來吊唁的上至政府官員、各界賢達,下至遠近qin朋、各方人士,每 日出出入入的少說也有千八百人。這一來自然累壞了幾個孝子,一之忠、之孝、之 仁、之誠,再下面的什麼之禮、之義、之智……終日守在靈堂旁邊,只等門外吹樂 一響,不問來者是誰,立即一起齊聲哭娘,其情其景,煞是好看。

  太夫人出殡那天,殡儀隊列長達二裏,浩浩蕩蕩,前不見頭,後不見尾,殡儀 所過之chu,各方人等還設路祭靈堂,鬧得全天津市沸沸揚揚。偏偏天津人又愛看熱 鬧,千千萬萬人湧到街頭,全城空巷。“瞧人家這輩子”,衆生對于余氏太夫人的 結局無不欽羨贊歎。

  太夫人的喪事才cao辦完,未出半月,吳氏又在余家花園辦了一樁喪事,這樁喪 事爲誰?余家花園還有人到了大限?沒有,人人都結結實實的,但這樁喪事確確實 實是一樁喪事,誰?蛐蛐,常勝大將軍壽終正寢了。

  立即,剛剛被扶正爲夫人的原來的十二姨太吳氏傳下來吩咐:厚葬。于是,這 第二樁喪事便又沸沸揚揚地cao辦起來了。

  吳氏要厚葬常勝大將軍,原因不言而喻,是常勝大將軍給他兒子之誠賺到了大 錢,是常勝大將軍給之誠爭來了余家四子的地位,更是常勝大將軍的一路搏殺,才 把她一個奴婢出身,又沒有名媒正娶的姨娘爭到了夫人的寶座,你說,她能委屈常 勝大將軍嗎?

  那還是前不久的事,太夫人下葬之後,三天圓墳,圓墳回到余家花園,開祠堂, 供太夫人的靈牌歸位,從此余家祠堂裏便又多了一個靈位,在早于多少年前去世的 常威大將軍余大將軍靈位下側,放上了太夫人的靈位。懸影,將一軸太夫人恭坐在 太師椅上的全身畫像,敬懸在余大將軍的右側,此時鍾磬齊鳴,香煙缭繞,祠堂裏 好生莊重肅穆,從之忠開始,之孝、之仁、之誠、之禮、之義……再有之忠、之孝 的小兒子,所有余姓人家的男子都跪在祠堂裏向太夫人的靈位和遺像叩頭禮拜。之 忠、之孝、之仁三兄弟有了妻室,妻子也跟著丈夫一起大搖大擺地走進祠堂祭祖, 幾個姨太太,對不起,誰也沒資格進去,全跪在祠堂門外,隨著裏面唱禮師傅的喝 令一起磕頭,姨太太們的位置自然是排列有序,二、三、四、五……直到吳氏十二 房,誰也不能往前篡位。二姨太神態很是得意,太夫人沒有了,順理成章,自己就 要升遷了,她只等幾個男子出來宣布太夫人遺囑,由二姨太主持家政,那時她就是 個人物了。等呀等呀,好不冗繁的一場大禮結束,之忠、之孝、之仁、之誠依次從 祠堂出來,衆位姨太也隨之起身,這時只見老大余之忠面向衆位姨太太挺直song膛, 正冠展yi,然後幹咳一聲,便拉著長聲喝道:“太夫人遺囑,余家宗室由原十二姨 太主持家政!”

  “啊!”內府大院裏一片嗷嗷喊叫,幾個姨太太當即把之忠圍在了當中,但是 幾個男子之中沒有人站出來說大哥僞造太夫人遺囑,余之忠的宣布有效,誰鬧的歡, 誰日後的日子不好過,不如順shui推舟,只盼日後這位新繼位的夫人別對自己過于苛 刻也就是了。

  哭的哭,笑的笑,余家花園裏演出了一出改朝換代的鬧劇,衆位姨太一琢磨, 此中也有道理,吳氏原是太夫人從娘家帶來的陪房丫環,這麼大的財勢無論交給誰, 太夫人九泉之下都不會瞑目,遺囑交待由吳氏接替自己主持家政,此中也有一定道 理。

  立即,吳氏搬進了太夫人原來居住的正房,在吳氏的主持下,太夫人遺留下來 的yiti己,公平分配,各個房裏都撿了不少便宜,一個一個,吳氏再悄悄地將上 面的幾房姨太請來,“這是我給你特意留下的一點玩物,留著給孩子們耍去吧,” 或金飾、或玉器、或自鳴鍾懷表,買得各房都服服帖帖。對于余之忠,吳氏自然還 要尊他爲一家之主,夫亡從子,吳氏只管女人奴婢之間的事,余之忠的權威,不會 有一點威脅,至于錢,吳氏就都攬過來了,大荒唐了招架不起,吃喝玩樂,不必發 愁。

  一切一切都安排停當之後,一天夜深,吳氏把自己qin生的兒子余之誠喚到了房 裏。

  “兒呀,你可知道宋太祖趙匡胤的故事嗎?”吳氏向兒子問道。

  “孩兒知道。”自從遷住到余家花園之後,余之誠已是斯文多了,“千裏送京 娘,趙匡胤是個不背舊情的男子。”

  “我是問你趙匡胤陳橋驚變、黃袍加身的事。”吳氏面se莊重地追問。

  “趙匡胤率兵出征,至陳橋驿站,衆將起事,以世宗年幼爲由,推戴趙匡胤爲 新主,且黃袍加身,受群臣賀拜。”余之誠多少讀過幾部史書,再加上連本大套地 去寶和軒聽書,對于趙匡澈從人家孤兒寡母手裏奪天下的事,多少有些了解。

  “趙匡胤登極稱帝,尊奉他的母qin爲太後,太後不光沒有高興,她反而流下了 眼淚。當即就有人問太後,母以子貴,如今你兒子做了皇帝,你怎麼反而郁郁不樂 呢?這時老太後便回答衆人說,我兒子做了皇帝,如治guo有道,那麼這個皇帝寶座 是再尊貴無比了;可是倘若他沒有做皇帝的造化,只怕日後連個平頭百姓的福分都 沒有了。”

  咕咚一下,余之誠跪在了吳氏的面前,一gu寒意,襲得他打了一個冷戰:“之 誠感激母qin教誨,今後一定事事當心,好自爲之。”

  “誰要聽你這些?”吳氏一揮手打斷了兒子的話,語重心長地繼續說著,“我 們母子二人能有今天,說是蛐蛐給掙來的,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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