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霧都孤兒第43章上一小節]
“一個也沒有,”貝茲少爺感到有些後悔,聲音也變得幹巴巴的了。“一個也沒有。”
“那你還說什麼?”費金依舊怒不可遏,“你哭的哪門子喪?”
“因爲這種事不會記錄——在案的,對不對?”查理按捺不住一肚子的懊惱,公然頂撞起自己的老恩師來了。“因爲不會寫在起訴書上,因爲大家連他爲人的一半都不了解。他怎麼能收進新門一覽呢?興許壓根兒就不在那兒。呵,天啦,天啦,這個打擊太大了。”
“哈哈!”費金攤開右手,朝波爾特先生轉過身來,發出一陣怪笑,身子晃來晃去,像是在抽風。“瞧瞧,他們對自己的本行看得多自豪,愛的,這還不漂亮嗎?”
波爾特先生點頭稱是。費金朝傷心的查理·貝茲端詳了幾秒鍾,顯然感到滿意,這才走上前去,拍了拍那位小紳士的肩膀。
“別發愁,查理,”費金哄著他說,“會登出來的,肯定會登出來。將來人人都會知道他是一個多麼聰明的人,他自己會露臉的,不會給老夥計、老師傅丟臉。你想想,他又是多麼年輕。在他那個歲數就給請去,查理,多有面子啊。”
“唔,這是一種面子,是啊。”查理說道,他心頭略微感到寬慰了一點。
“他要什麼就會有什麼,”老猶太繼續說,“他在那個石甕裏,查理呀,應當過得像一位紳士,像一位紳士那樣。每天有他的啤酒喝,口袋裏有錢讓他玩玩擲錢遊戲,如果他花不出去的話。”
“不,要是他花得出去呢?”查理·貝茲嚷道。
“嗳,那就花呗,”老猶太回答,“我們要找一個大人物,查理,找一個口才最好的人,爲他辯護。他也可以自己辯護,要是他高興的話,我們會在報紙上讀到這一切——逮不著的機靈鬼——數次引起哄堂大笑——此間法官均捧住肚子——嗯,查理,嗯?”
“哈哈!”貝茲少爺大笑,“那才好玩呢,對不對,費金?我說,機靈鬼八成要給他們添麻煩了,是不是?”
“八成?”費金大叫一聲,“十成——他一定會的。”
“啊,沒錯,他一定會的。”查理搓著手重複了一遍。
“我眼下好像看見了他一樣呢。”老猶太將目光轉向徒弟,高聲說道。
“我也看見了,”查理·貝茲嚷道,“哈哈哈!這一切好像全在我面前,看得真真切切,費金,真有趣。非常非常有趣。那些帶假發的大人物全都裝出一本正經的樣子,傑克·達金斯跟他們談得又熱又愉快,就好像他是法官的兒子,正在宴會上發表演講似的——哈哈哈!”
說真的,貝茲少爺的脾氣的確與衆不同,經過費金先生的一番細細調理,這位年輕朋友一開始傾向于把關在獄中的機靈鬼看成是犧牲品,這時轉而認爲他是一出極不尋常、極爲優雅的滑稽戲中的主角,巴不得那一天早日到來,好讓自己的老夥計有機會大顯身手。
“我們必須了解一下他今天過得如何,找個什麼方便的辦法,”費金說道,“讓我想想。”
“要不要我去?”查理問。
“不行不行,”老猶太回答,“你瘋了嗎,愛的?簡直是發瘋,你也會進去的,那兒——不,查理,不行。一次損失一個已經夠了。”
“你該不會打算自出馬,我想?”查理風趣地擠了擠眼,說。
“那也不太合適。”費金一邊搖頭,一邊回答。
“那你幹嗎不派這位新來的夥計去呢?”貝茲少爺伸出一只手搭在諾亞肩上,問道。“誰也不認識他。”
“哦,如果他不反對——”費金說道。
“反對?”查理了上去,“他有什麼好反對的?”
“倒真是沒什麼好反對的,愛的,”費金說道,朝波爾特先生轉過身去。“真的沒什麼。”
“噢,這事我得說兩句,你知道,”諾亞說著,連連搖頭,往門口退去,露出一種神志清醒的恐慌。“不,不——我不幹,這種事不屬于我的部門,這不行。”
“他進了哪個部門,費金?”貝茲少爺極其厭惡地打量著諾亞細長的身板,問道。“一出亂子就溜之大吉,一切順利的時候就海吃海喝,他的分內事就是這個?”
“得了吧你,”波爾特先生反相譏,“不許你這樣目無尊長,小子,小心找錯了地方。”
聽到這一番堂而皇之的恐嚇,貝茲少爺放聲大笑。費金過了好一陣子才找著機會從中排解,向波爾特先生說明,他到輕罪法庭走一趟不可能招來危險。他參與的那件小事的通報連同他個人的相貌說明都還沒有轉到首都來,甚至很可能沒有人懷疑他躲到大都會來了。況且,只要他適當地換一身打扮,到局子裏走一趟與到倫敦的任何一個地方去一樣安全,因爲人家最想不到他會自願前去的就是那個地方。
波爾特先生多少有幾分讓這些解釋說服了,但更大程度上是屈服于對費金的恐懼,最終還是勉強答應去作這一次探險。依照費金的吩咐,他當即換了一身裝束,穿上一件車把式的上,平絨短褲,裹上皮綁
:這些物品在老猶太這裏都是現成的。他還備了一頂上邊
著好幾張過路稅票的氈帽和一根車夫的鞭子。有了這身披挂,他就可以像一個考文特花市來的鄉巴佬,上局子裏逛逛去了,別人一看都會以爲他是去滿足好奇心的。他本來就長得土裏土氣,骨瘦如柴,正好符合要求,費金先生相信,他扮演這個角
真是再恰當不過了,完全沒有什麼可擔心的。
一切安排停當,他記熟了辨認逮不著的機靈鬼所需要的外貌特征,由貝茲少爺陪著穿過昏暗、曲折的小路,來到離波霧街不遠的地方。查理·貝茲把輕罪法庭的准確位置作了介紹,並且詳細說明如何穿過走廊,進了院子如何上樓走到右邊的一道門前,如何先摘下帽子再進入法庭,說完便囑咐他快去快回,答應在兩人分手的地方等他回來。
諾亞·克雷波爾,讀者如果高興也可以叫他莫裏斯·波爾特,分毫不差地按照得到的指示行事——貝茲少爺對那個場所了如指掌,指示十分精確,所以他一路上無需發問,也沒有遇上什麼障礙,便走進了法庭。他擠進一個肮髒、悶熱的房間,混在多半是婦女的人群中。法庭前邊有一個用欄杆隔開的臺子,左邊靠牆的地方是替囚犯安排的被告席,證人席在中間,右邊是幾位治安推事坐的審判席,這個令人肅然起敬的場所的前面這著一道帏幕,這樣一來審判席便不至于在衆目睽睽之下,任憑庶民百姓去想像司法的全副尊嚴,要是他們想像得出來的話。
被告席上只有兩個女人,她們向各自的崇拜者頻頻點頭致意,書記員正在向兩名警察和一個俯在桌上的便宣讀幾份供詞,一名看守依著被告席欄杆站在那裏,無精打采地用一把大鑰匙在鼻子上拍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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