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果戈裏作品集五月之夜上一小節]覺也不安穩。”
“講講吧,講講吧,愛的黑眉毛的小夥子!”她依偎在他的臉旁,摟著他說道。“不,你興許是不愛我了,心裏有了別的姑娘吧。我不怕;夜裏會睡得安安穩穩的。你要是不講的話,我倒會要睡不著了。我會憋得難受,丟不下……你就講講吧,列夫柯!”
“俗話說姑娘們都有小鬼附身,總在挑逗她們對什麼事兒都好奇,看來這話一點也不錯。好,聽我講吧。我的心肝寶貝,很久以前,這棟屋子裏住著一個百人長。他有一個女兒,長得如花似玉的小,皮膚就像你的臉兒一樣白皙。百人長的妻子早年過世了;就想另娶一個續弦。‘爸,等你娶了後娘,你還會像以前那樣疼我嗎?’‘會疼的,我的孩子;我會比先前更
你疼你呢!會疼的,我的孩子;我還要給你買更好看的耳環和項圈呢!’百人長娶了一個年輕的妻子帶回新房子裏來。年輕的婦人長得俊俏,面頰绯紅,皮膚白皙;可就是那麼可怕地瞪了繼女一眼,而繼女一見到她,不由地喊出聲來;樣子嚴峻的後娘成天不說一句話。夜深人靜了,百人長帶著年輕的妻子進了臥室;可憐的小
只好鎖上門待在自己的小房裏。她好不傷心,哭了起來。擡頭一望——只見一只怪嚇人的黑貓正悄悄向她走來;貓身上的毛閃閃發亮,一雙鐵爪抓得地板沙沙直響。她驚恐萬狀,一下跳到長凳上,——貓也跳了過去。她轉身上了暖炕,那黑貓緊追不舍,忽地一下子躥到她的脖頸上,掐住了她的喉嚨。她大叫一聲,把貓拽開,使勁把它扔到地上;嚇人的黑貓又悄悄逼近前來。她犯愁了。只見牆上挂著父
的一把馬刀。她抓過那把刀,哐噹一聲朝地上扔過去——一只鐵爪子被剁掉了,那貓尖叫一聲,跑進了昏暗的屋角裏。第二天,年輕的婦人一整天都沒有走出房門;到第三天,她一只手裹著繃帶走了出來。可憐的小
終于猜到了,後娘准是妖精變的,而那只手是她給剁掉的。第四天,百人長吩咐女兒要挑
,收拾屋子,幹女傭人的活,不許到主人的內室裏去。可憐的姑娘傷心透了,可是有什麼辦法呢,只好照父
的吩咐去做。到了第五天,百人長竟把女兒光著腳趕出了家門,連一片面包都不給她。到了這步田地,姑娘只能雙手掩住白皙的臉兒嗚嗚痛哭起來:‘爸,你可坑了自己的
生女兒了!那妖精也坑了你那有罪的靈魂!但願上帝寬恕你吧;看來上帝是不叫我這薄命的人活在人世上了!……’——就在那邊,你看見嗎,”列夫柯轉身向著甘娜,指著那棟屋子說。“你朝這邊看看:那兒,離那屋子稍遠的地方,就是那個最高的塘岸!姑娘就從那兒跳到
裏,打那以後,她就離開了人間……”
“那妖精呢?”甘娜怯生生地了一句,淚
涔涔地凝望著他。
“妖精麼?老婆婆都這麼說,每當風清月白的夜晚,所有的女落鬼都上岸來,聚集在百人長的果園裏,到月光下晾幹身子;百人長的女兒就成了她們的頭兒。有一天夜裏,她在池塘旁邊撞見了後娘,就猛撲上去,尖叫著把她拖進
裏。但是那妖精來了個金蟬
殼之計:她在
底下搖身一變,也變成了一個女落
鬼,于是便逃
了女落
鬼們用綠
蘆葦編成的鞭子的一頓毒打。你能相信娘兒們的話麼!她們還說,每到夜裏,百人長的女兒便把女落
鬼召集在一起,一個個地端詳她們的臉孔,想要找出誰是妖精來;可是直到現在也沒有找出來。要是碰上活著的人,她也就立刻逼著他去辨認一番,要是不去辨認的話,就嚇唬說要淹死他。我的好姑娘,上了年紀的人都是這麼說的!……如今的房主人打算在那個地方蓋一個釀酒坊,還特意派來了一個釀酒工呢……噢,我聽見說話聲了。這是夥伴們唱完歌回家了。再見,甘柳!安心睡吧;別去想娘兒們瞎編的故事吧!”
于是,他緊緊地擁抱了姑娘,吻了吻,便轉身走了。
“再見,列夫柯!”甘娜出神地凝視著黑魆魆的樹林。
這時,半輪巨大而火紅的圓月光華四射地從地下冒了出來。那半邊臉兒還在底下藏著呢,然而整個的人寰已沐浴在它那莊嚴的銀輝裏。池波光粼粼。樹影婆娑,灑落在昏暗的草地上顯得格外分明。
“再見,甘娜!”身後有人說道,同時吻了她一下。
“你又回來啦!”她轉過頭去,說道;可是,她看到面前站著的是一個陌生的小夥子,立刻扭過臉去。
“再見,甘娜!”又有人喊道,接著又吻了一下她的臉頰。
“真是鬼使神差,又來了一個!”她生氣了,說道。
“再見,可愛的甘娜!”
“又來了一個!”
“再見!再見!再見,甘娜!”人們從四面八方喊道,連連吻她。
“來了一大幫子人!”甘娜喊道,從爭先恐後想要摟抱她的年輕人中間掙出來。“這樣不停地
吻人家真討人嫌!真是的,以後再不敢到外面來了!”
接著,門砰地一聲關了,隨後鐵門一陣嘩啦直響,闩上了鐵門栓。
你們知道烏克蘭的夜麼?啊,你們不會知道烏克蘭的夜的!仔細瞧瞧這夜吧。月亮從中天向下凝視。遼闊的穹窿向四下裏擴展、伸延,更顯得廣袤無垠。它閃爍著,呼吸著。大地沐浴在一片銀輝裏;奇妙的空氣清涼中帶點悶熱,充滿著安逸,四周是一片芬芳馥郁的海洋。神奇的夜
!迷人的夜
!黑黝黝的樹林凝然不動、充滿靈
地伫立著,投下巨大的
影。池塘平靜而甯谧。冷冽而昏暗的池
郁地幽閉在花園的深綠
的圍牆之中。稠李和歐洲甜櫻桃樹的
女林膽怯地把樹根伸向清冷的泉
裏,每當風流
子——夜風悄悄走近,忽然偷吻它們的時候,樹葉就像滿含
嗔和憤懑似地發出一陣簌簌的喧響。整個大自然都沈睡了。而高空中,一切仍在呼吸,一切都顯得奇妙而莊嚴,而心裏直覺得天高地闊,妙不可言,一串串銀
的幻象在心靈的深
和諧地萌生著。神奇的夜
!迷人的夜
!忽然,樹林、池塘、曠野全都蘇醒了。遠
傳來烏克蘭夜莺嘹亮的啼啭,使人隱隱覺得,月亮也在中天駐足,凝神谛聽……村莊宛如中了魔一樣,伏在高崗上打盹。一群群村舍在月
裏顯得更加潔白、更加耀目;那低矮的院牆也從幽暗中突顯出來,格外引人注目。歌聲停歇了。萬籁俱寂。信神的人們早已入睡。只有幾
狹小的窗戶亮著燈光。幾戶房舍的門前,晚歸的一家人還在吃著遲誤的晚餐。
“對,戈帕克舞不是這麼跳法!我看出來了:全都不對頭。幹家是怎麼說來著?……哦,是戈蔔——特拉拉!戈蔔——特拉拉!戈蔔,戈蔔,戈蔔!”一個喝得醉意醺然的中年漢子沿街踏著舞步,自言自語地說。“真的,戈帕克舞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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