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超級女人第17節上一小節]拉松了的煙民,他們毫無表情地坐在上,前臂袒露,胡子拉碴地盯著面前的小電視機。
就在這些日子裏,我妒忌世界上所有的家庭婦女。
有一天,又是個星期五,我坐市郊車去厄德。這個地方稍微偏僻了點,不具有我所認爲的那種德式的舒適環境。零星的紅磚農舍在車窗前掠過,四周霧氣騰騰。
我穿著珠母襪和半高跟鞋,感到很冷,這時真想穿上厚襪子和橡膠靴。大哥大躺在手提包裏派不上用場,時間一長就變得很重了。
郊區火車車廂裏,除了我以外,一個乘客也沒有。我感到不舒服,我還沒有從今晚的舉辦人那裏拿到書面協議。是呀,更爲丟人的是,我連合同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因爲他在電話上——要是埃諾知道我忘記了怎麼用大哥大,他一定會氣得嗷嗷叫的——只報了個“埃爾溫”的名字。我們——埃爾溫和我以你相稱,盡管我的經紀人、我終身幸福的監護人埃諾·溫克爾博士不會對此表示熱忱的。
列車徐徐駛入車站,可帶著無線電話的愛的埃諾卻離得很遠。我苦思冥想著埃諾的那組十位數密碼。
站臺上死一般寂靜,四周並不見手拿銀蓮花的埃爾溫。
我思忖著去找誰問呢,一時又見不到紅十字救護站。
我提著小獵皮箱,匆匆向出口走去。出口
總有幾個無業遊民,手裏拿著啤酒瓶,
迷迷地盯著我,在那裏轉來轉去。我不動聲
地打量著他們,看看埃爾溫是不是就在他們中間,然後很自信地、噔噔地走向鏽迹斑斑的自行車架,裝出突然想起一件重要公務的樣子,抓起大哥大,又急匆匆地往回走。
始終不見那個看起來像愛讀現代婦女文學的人或者那個叫埃爾溫的人。
車站小食攤前有幾個滿身油汙的好之徒嬉皮笑臉地盯著我的短裙。
埃爾溫終于開車來了,我從他那輛並不因他肥胖超重而有解危險的、開起來搖搖晃晃的老爺車認出了他。埃爾溫像老朋友似地向我招手,弄得老爺車嘎吱嘎吱作響。他張開雙臂向我迎來,披肩長發在風中飄曳。
我的情緒一落千丈,要不是他那毛茸茸的、刺著花紋的雙臂在最後一秒鍾將我攔住的話,我真想從這位邋裏邋遢、大腹便便的埃爾溫身旁逃走。
“你好,弗蘭卡。”埃爾溫友好地說。他的胡子長得快到肚臍眼了。他的肚臍眼從黑t恤衫外隱約可見,大約有茶杯大小。“車上好吧?”
“很好。”我說著,咽了口唾沫。我這輩子還從來沒有被文身的恐龍怪物劫持過呢。
啤酒肚埃爾溫殷勤地接過我手裏的箱子。
“路上還順利吧?”他問,恩賜似地注視著敝人。
“一切順利。”我說。
然後我們登上了他那輛老爺車。
啊,弗蘭西絲卡,我自忖,這就是你現在的生活,還挺潇灑。不過,要讓你繼續參與社會活動,你的智商還差點兒。當你自願坐上那樣一位怪物的破車,而事先沒有給你的律師和孩子留下這個人的姓名和地址,責任在你自己。今晚上不會有人來找你的,不會有人的,連愛德華·齊默爾曼也不會來的。我已經想像到電視臺播放的《懸案xy》中那個有趣的節目,開頭的畫面是幾個小夥子在冷飲廳前喝啤酒,接著是愛德華的聲音……冷飲廳前的幾個酒徒是最後見過她的人……
唉,弗蘭卡!該死的手機你又不會用,埃諾跟你說十位數的密碼時,你又不好好聽。生活中最重要的事你就沒有學會,女人就是傻。
一路上,我們駛過了幾個平坦的荒涼村落。天下著雨,路邊上一些嚇鳥的稻草人淋透了雨。
“書店到底在哪裏?”我不安地問。心想,這個文身的怪物會把我劫持到哪個谷倉去呢?
“沒有。”埃爾溫說著,推了下變速杆。“沒有書店!這裏沒有這玩意兒。”
“那麼圖書館呢?業余大學、文化中心都沒有嗎?”
我極其恐懼地抓住了車把。
“沒有。”埃爾溫說著,把車拐上了一條田間小路。
“那我甯可先去飯店,”我結結巴巴地說,“先稍稍休息一下。”
“有你休息的。”埃爾溫說著,高興地看了我一眼。
壞了,我暗想。我連遺囑還沒有立呢!所有的事情都得讓埃諾自去辦。希望他會想到:房子留給帕拉和兩個孩子,所有其他與
座有關的電器和電池之類的東西全歸埃諾。
我清了清嗓子,堅決地說:“請先送我去飯店!”
“不,沒有飯店,就睡在我家裏!”埃爾溫獰笑說。
現在我終于肯定,我永遠也見不著我的人了。奇怪,這時內心的恐懼反倒沒有了,代之而來的是一種感激的心情油然而生:弗蘭西絲卡,你有過美好的生活,還指望什麼呢?
有人會在我的墓碑上镌刻:她死于厭世。
埃爾溫從旁邊看著我。“你覺得合適嗎?先看一下房間,要是不合適,我再送你去飯店。由你定。”
“好吧!”我裝作無所謂的樣子。“我的要求不高。”
“我就知道嘛,請吧!”埃爾溫說。
汽車停在一幢暗的農舍前,四周是雨
泡軟的黏土地,眼前呈現的都是些諸如生鏽的兒童三輪車、又髒又
的砂箱等熟悉的東西,圍牆已剝蝕風化,晾在木頭支架上的
服在雨中飄拂。
“你就住在這兒?”我謹慎地問。
“是的。”埃爾溫自豪地說。
我們下車走進屋子。我跨過一塊鋪在泥地上的木板,走進過道就聞到一酸牛
味、熏香腸味及鄉間寒冷的空氣味。
埃爾溫把車鑰匙扔到支架上,自豪地帶我走進廚房。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也許與廚房毫不相稱的臺球桌,桌下躺著一條無精打采的雜種狗,前爪打著石膏,在啃一根擊球棍,顯得沒有一點兒生氣。一臺舊煤氣竈旁的擱板上堆滿了沒有洗過的餐具,留在煤氣竈上黏糊糊的咖啡殘液上聚集著無數小蒼蠅。一些不知哪裏生産的老式廚具躺在控架上,已經鏽迹斑斑。在一張搖搖晃晃的餐桌上放著我的那本《獨身幸福》,書的一角折了起來。書旁是一段吃剩的肝腸、一瓶自製的果醬、一塊切開的面包和一瓶已經變味的牛
。霎時間我感覺到像在家裏一樣。
“喏,”埃爾溫說著,提起書的一角,又放到了肝腸的旁邊,“你看看,別認爲我在要什麼詭計。”
“不,不,”我趕快說,“你怎麼會想到這上面去呢?”
“看你那麼緊張。”埃爾溫說,“你需要我,這裏沒有吃人的妖怪。”他心滿意足地從油膩的後褲兜裏抽出一包煙絲,然後一屁坐到餐桌上,開始自卷紙煙。我注視著他正在舔煙紙的
尖。也許這位威斯特法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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