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紅字第六章上一小節],但是由于沒有按照魔法的步驟行事,尚把握不住製服這個還鬧不清底細的新精靈的咒語。只有在孩子躺下安然入睡時,她才感到真正的寬心;這時她才能確定她的存在,陳上幾小時的沁人肺腑的恬靜和幸福,直到小珠兒一覺醒來——也許就在孩子剛剛睜眼的時候,那種倔勁又表現出來了!
好快啊,真是迅速得出奇呢!珠兒已經長到不滿足于母臉上常挂著的微笑和嘴裏唠叨的閑言碎語,能夠與社會交往的年紀了!若是海絲特·白蘭能夠在別的孩子高聲叫嚷的童聲中,聽到珠兒那莺啼燕啭般的清脆嗓音,能夠從一群嬉戲的兒童的喧嘩之中辨明她自己的寶貝兒的腔調.她該有多麼幸福啊!但這是絕不可能的。珠兒生來便是那嬰孩天地的棄兒。她是一個邪惡的小妖精,是罪孽的標志和産物,無極臍身于受洗的嬰孩之列。最值得注意的是,這孩子仿佛有一種理解自己孤獨
境的本能;懂得自己周圍有一條命中注定不可逾越的鴻溝;簡言之,她知道自己與其他孩子迥然不同的特殊地位。自從海絲特出獄以來,她從來都帶著珠兒出現在人們面前。她在鎮上四
走動,珠兒也始終都在她身邊;起初是她懷中的嬰兒,後來又成了她的小夥伴,滿把握著她的一根食指,得蹦蹦跳跳地用三四步才趕上海絲特的一步。珠兒看到過這塊殖民地上的小孩子們,在路邊的草地上或是在自家門前,做著請教徒童規所允許的種種怪裏怪氣的遊戲:有時裝作一起去教堂,或是拷問教友派的教徒,或是玩同印第安人打仗和剝頭皮的把戲,或是模仿巫術的怪樣互相嚇唬。珠兒在一勞瞅著,注視著,但從來沒打算和他們結識。如果這時和勉說話,她也不會咬聲。如果孩子們有時圍起她來,她就發起小脾氣,變得非常凶狠,她會抄起石于向他們扔去,同時發出連續的尖聲怪叫,跟巫婆用沒入能懂的咒語喊叫極其相似,嚇得她母
渾身直抖。
事實上,這夥小清教徒們是世上最不容人的,他們早就在這對母女身上模模糊糊地看出點名堂,覺得她們不象是人世間的人,古裏古怪地與衆不同;于是便從心裏蔑視她們,嘴裏時常不幹不淨地詛咒她們。珠兒覺察出這種情緒,便以一個孩子心中所能激起的最刻毒的仇恨反
相譏,這種大發脾氣對她母
頗有價值,甚至是一種慰藉,因爲在這種氣氛中,她至少表現出一種顯而易見的真誠,替代了那種刺痛她母
的一陣陣的任
發作。然而,海絲特吃驚地從中又辨出了曾存在她自己身上的那種邪惡的
影的反射。這一切仇恨和熱情,都是珠兒理所當然地從海絲特心中承襲下來的。母女二人一起被摒棄在人間社會之外,在珠兒降生之前折磨著海絲特·白蘭、在孩子出生後隨母
的溫柔而漸漸平息下去的那些不安定成分,似乎都植根于珠兒的天
之中了。
珠兒在家中,並不想在母茅屋的裏裏外外結識很多各種各樣的夥伴。她那永不停歇的創造精神會進發出生命的魔力,並同豐萬種物
交流,猶如一個火炬可以點燃一切。那些最不值一玩的東西——一根棍子、一塊破布、一朵小花——都是珠兒巫術的玩偶,而且無需經過任何外部變化,便可以在她內心世界的舞臺上的任何戲劇中,派上想象中的用場。她用自己一人的童音扮作想象中的形形
、老老少少的角
相互交談。在風中哼哼唧唧或是發出其它憂郁呻吟的蒼勁肅穆的松樹,無需變形,就可充當清教徒的長者,面園中最醜陋的雜草便權充他們的子孫,珠兒會毫不留情地將這些“兒童”踩倒,再連根拔起。真是絕妙之極!她開動腦筋幻化出來的備
各樣的形
,雖然缺乏連續
,但確實活
跳躍,始終充滿超越自然的活力——這種活力很快便消沈下去,仿佛在生命之
的急劇而熱烈的進發之中衰竭了,繼之而來的又是另一種有狂野精力的形象。這和北極光的變幻不定極其相似。然而,單從一個正在成長著的頭腦喜歡想象和活潑好動來說,珠兒比起其他聰慧的兒童並沒有什麼明顯的長
,只不過是由于缺乏玩伴,她同自己創造出來的幻想中的人群更加接近而己。她的獨特之
在于她對自己心靈和頭腦中幻化出來的所有的人都懷著敵對情緒。她從來沒有創造過一個朋友,卻總象是在大面積地播種龍牙①,從而收獲到一支敵軍,她便與之厮殺。看到孩子還這麼年幼,居然對一個同自己作對的世界有如此堅定的認識,而且猛烈地訓練自己的實力,以便在肯定會有的爭鬥中確保自己獲勝,是多麼讓人心酸得難以形容啊!而當一個母
在內心中
會到這一切都是由她才引起的,又是多麼深切地哀傷啊!
海絲特·白蘭眼望著珠兒,常常把手裏的活計放到膝上,由于強忍不下的痛苦而哭出聲來,那淚淚湧出的聲音,半似說話,半似鳴咽:“噢,天上的聖父啊——如果您還是我的聖父的話——我帶到這人世上來的是一個什麼樣的生命啊!”珠兒呢,在一旁聽到了這迸射而出的語言,或是通過某種更微妙的渠道感受到了那痛苦的悸動,便會把她那美麗動人的小臉轉向她母,露著精靈般聰慧的笑容,然後繼續玩起她的遊戲。
這孩子的舉止上還有一個特點也要說一說。她降生以來所注意到的頭一件事情是——什麼呢?不是母的微笑——別的孩子會學著用自己的小嘴淺淺一笑來呼應,事後會記憶模糊,以致熱烈地爭論那到底是不是真的在笑。珠兒意識到的第一個目標絕不是母
的微笑!似乎是——我們要不要說出來呢?是海絲特
前的紅字!一天,當她母
腦身在搖籃上的時候,嬰兒的眼睛被那字母四周繡著的金錢的閃光吸引住了;接著便伸出小手朝那字母抓去,臉上還帶著確定無疑的笑容,閃出果斷的光彩,使她的表情象個大得多的孩子。當時,海絲特·白蘭喘著粗氣,緊緊抓住那致命的標記,本能地試圖把它扯下來;珠兒那小手這莫測的一觸,紛她帶來了多麼無窮無盡的熬煎啊。此時,小珠幾以爲她母
那痛苦的動作只不過是在和她逗著玩,便盯著母
的眼睛,微微一笑。從那時起,除非這孩子在睡覺,海絲特設有過片刻的安全感,也沒有過片刻的甯靜和由孩子帶來的歡樂。確實,有時一連幾個星期過去了,其間珠兒再沒有注視過一次紅字;之後,又會冷不丁地象瘁死地一抖似的看上一眼,而且臉上總要露出那特有的微笑,眼睛也總要帶著那古怪的表情。
一次,當海斯特象做母的喜歡做的那樣,在孩子的眼睛中看著自己的影象時,珠兒的眼睛巾又出現了那種不可捉摸的精靈似的目光;由于內心煩悶的婦女常常爲莫名其妙的幻象所萦繞,她突然幻想著,她在珠兒的眼睛那面小鏡子中看到的不是她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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