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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地》二十三

第2小節
萊蒙特作品

  [續福地二十三上一小節]氣的,得對他負責。我把這話第一個告訴你,因爲我從來沒有必要爲我的行爲辯護,作解釋。”

  “那你現在爲什麼還要幹這個?沒人強迫你嘛!——我不是個瞎了眼的檢查官羅!”

  “我幹,因爲我不想讓人家錯怪我。你把我當成你的熟人也好,不當也好,這是次要問題,可是我不想人家說我是放印子錢的。”

  “請你放心,咱們對這種人都不用管。”

  “我現在對你的責備也不感興趣,我聽出你的意思來了。”

  “那你爲啥還要留我?”

  “我是留了!”他強調說,“可是我已經說,我不過是格羅斯呂克手下的一個人,他的錢由我經手,是爲他賺錢!當然,我也不是白幹。”

  “薪shui再大,也不應去幹扒窮人皮這樣的事。”

  “沙龍客廳和貴族小jie才這麼說;這樣的空話雖然好聽,但不負什麼責任。”

  “這是普通做人的道理,不是空話,維爾切克先生。”

  “這樣說也可以,我不想多爭。你把我看成惡棍,因爲我幫格羅斯呂克扒了窮人的皮,是嗎?現在我可以讓你相信,我這個惡棍爲窮人做的事比你們所有的文人學士和貴族遺老遺少們做的還多。請你看看這本帳吧,它是去年一年借出去的款項總數和利息總數,是我的前任寫的;而這本是我的帳,今年記的。請你比較一下這兩個本上的貸款和收入數目吧。”

  霍恩無意識地瞥了他一眼,看到第二個帳本上收入的數目比第一本少一半。

  “這是什麼意思,爲什麼?”

  “這就是說,我比我的前任少拿百分之一百五十。這就是說,正如這些帳上所表明的,我從自己腰包裏每月給窮人掏出一百到二百盧布,這百分之一百五十是我的附加獎金,我放棄了,並沒有借此圖名。”

  “你把他們自己的錢當禮送給他們,真是大發慈悲,名副其實羅!”

  “你說這話,是因爲你不懂生意。”

  “不是,我說這話,因爲我認爲不拿百分之三百而拿百分之一百五十不是什麼英雄行爲。”

  “好啦,咱們不談這個!”維爾切克叫了一聲,冷冷地把帳本甩在牆角裏的保險櫃中,一只手嗒嗒嗒地敲著桌子,呆望著窗外搖搖晃晃的櫻桃樹。

  他很掃興,擔心他放高利貸的事因爲霍恩會傳遍羅茲,使他進不了“僑民之家”和其他幾個熟人家的大門。

  霍恩仔細地看著,連走也忘了;他從義憤變成了好奇,他一直在好奇地聽著維爾切克的解釋。現在,在他看來,維爾切克已經完全不同了,身上表現出了一般強大的力量,是他至今所沒有注意到的。的確,他從來沒有細心地觀察過維爾切克。

  “嘿,你這麼看我,好象是初次見面似的。”

  “說實話,我這麼仔細看你,還是第一次。”

  “我是個嚇人一跳的怪物,是嗎?一個刁鑽古怪的鄉巴佬,一個普通的長工,幹什麼都跟猶太人一樣;又醜、又惹人討厭,一無是chu。先生,有什麼辦法呢,我沒有生在高門大戶,我生的地方是不起眼的草房;我不漂亮,不討人喜歡,不是你們的人,所以我就是有點長chu,也是罪過。可是,正因爲這樣,你們才跟我借錢。”他笑著補充說,兩只小豆眼閃出了譏諷的眼光。

  “先生,瞧瓦塞曼諾娃又來啦!”一個小孩沖著門叫道。

  “沃依泰克,讓他們到鐵路上去吧,把運費交給安泰克,過半小時我去車站。讓瓦塞曼諾娃進來。”

  瓦塞曼諾娃拿來了幾個祭壇上的燭臺和一身琥珀seyi服作爲抵押,要借十個盧布,維爾切克立即給了她現款,但先扣除了一個星期的一盧布利息。

  “你說,這是印子錢嗎?這筆錢我如果不給她,她就得餓死。靠借我們的錢過活的女人,羅茲有好幾十呢,她們人人都要孩子,要爹ma,要漢子,而她們的這些漢子卻只會天天禱告,要不然就是傻子。”

  “對你這輕而易舉的慈善活動,社會可真當感激涕零了。”

  “給社會造福,大公無私,社會就會讓我們得到安甯。”

  他得意地哈哈笑了,表現出玩世不恭的樣子。

  “先生,猶太人格林斯潘來啦!”那個男孩又沖門叫了一聲。

  “你再呆一會兒吧,有樂子瞧呢。”

  霍恩還沒來得及開口,格林斯潘已經進來了。

  “你好,維爾切克先生,你有客人,我打攪了!”進了門他就大聲說話,嘴裏叼著雪茄,伸出手來致意。

  “請吧!這是我的朋友,霍恩先生。”維爾切克介紹說。

  格林斯潘馬上從嘴裏取出雪茄,以銳利的目光掃了霍恩一眼。

  “你在布霍爾茨那兒工作?”他傲慢地問道,“你是華沙霍恩—威伯公司的?”沒有聽到回答,他又問了一次。

  “是的。”

  “很高興。我們跟令尊在做買賣呢。”

  他伸出了一只手,用指尖輕輕在霍恩手上觸了一下。

  “維爾切克先生,我來找你,想找你一塊兒去散散步。”

  “今天天氣挺好,請坐請坐!”維爾切克殷勤地讓了座,掩飾不住格林斯潘來訪使他感到的高興。

  格林斯潘斯斯文文撩起了猶太長外套的大襟坐下,把穿著長到膝蓋的大靴子的兩條tui一伸,就占了半間房,同時昂起了一張肥肥胖胖、表情狡詐的油臉。

  他的兩只又小又黑的眼睛不停地察看著這間房子,張望著窗外的小花園,盯著隔壁工廠的紅牆,打量著屋裏這兩張臉,他在瞧霍恩的臉時很隨便,在打量維爾切克的臉時卻感到心情不安。

  他不斷地吐著濃煙,發出哼哼的叫聲,在座椅上扭擺著身子,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維爾切克也沒有說話,在房裏走來走去,他微笑著,津津有味地舔著向外翻著的嘴chun,心照不宣地望著霍恩。霍恩坐在那兒皺起了眉頭,正在考慮維爾切克所說的話和他的行動。

  “你這屋裏真涼爽呀!”這位廠主一面用花格子手帕擦著冒汗的臉,一面說道。

  “窗子被花園遮住了,太陽曬不進來。你沒參觀過我的花園吧,格林斯潘先生?”

  “我一直沒有時間,哪有機會欣賞呢?一個人拴在買賣事上,就跟馬套在車上一樣。”

  “你們二位要是願意,咱們是不是去外面走走。我可以讓二位看看我的地,我的花園,怎麼樣?”

  “好啊,非常好!”格林斯潘高興地叫了一聲,打頭出了房門。

  他們在狹小的院子裏走了一圈。這裏到chu都是坑坑窪窪,坑裏積著黃shui、糞堆、朽木和板子,還有成堆成堆的廢鐵、鐵皮和破罐子。有兩個人正把這些東西往大車上裝呢。

  小院的一側有些破破爛爛的棚子,蓋著麥草,是用朽木板釘成的,裏面放著shui泥桶;另一側是簡陋的牲口棚,靠著格林斯潘的廠牆。

  “那不是賽馬!”維爾切克笑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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