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死戀第三章上一小節],這些音節會喚起她尊敬和仰慕的回響。她不習慣于這種名人的成行出遊,也不能全信這些都是實在的,她像是在參加某種演出。那些出租馬車引起她一種倒胃的不快,使她困擾發火,她于是突然說道:
“我認爲只應當讓私人車到這兒來。”
貝爾坦回答道:
“那麼,小,要平等、自由、博愛幹什麼?”
她撇撇嘴,意思是“對別人說去”,于是接著說:
“該另外有一個給出租車的林子,譬如說萬森的林區。”
“你落後了,小寶貝,你還不知道我們是在充分民主中浮沈。此外你假使想看清淨不染的林區,早晨來吧,你那時會只看到花朵,社會上的精粹之花。”
于是他描繪了一張圖畫一這是他的精彩作品之一,一張林區早晨和它的俱樂部男女騎士們的。在這些最傑出的俱樂部裏,所有的成員人人都用名字、小名、屬關系、銜頭相稱,有好有壞,像他們是共同生活在一個街區或者同一個小鎮裏一樣。
她說:“您常去那兒嗎?”
“經常去,這是實在的,那兒有些特點比巴黎更吸引人。”
“您騎馬,早上?”
“是,是的。”
“而後,下午您作拜訪?”
“是的。”
“那麼,您什麼時候工作?”
“我當然工作……有時候,而且我按我的興趣選擇特別對象!因爲我是一個漂亮女士們的畫家,我必須觀察她們,並且跟著她們到跑跑。”
她一直沒有笑,喃喃說:
“是走路還是騎馬?”
他朝她滿意地斜看了一眼,好像說:“瞧瞧,已經很有情趣了,你會很好的,你。”
一陣來自遠方,來自剛剛醒來的廣闊鄉野的冷風吹過;整個兒林區,這個風騒怕冷而平庸的林子,整個兒簌簌地擺動起來。
有幾秒鍾,這陣戰栗使樹上瘦弱的樹葉和肩上的披紗發抖。所有的女人都幾乎用一樣的動作,將掉在她們背後的服重披上了她們的脖子和胳膊;而小徑上從頭到尾,馬兒都跑開了小步,像是吹過的料峭的寒風碰到它們時,給了它們一鞭。
在一陣馬銜索搖動的清脆聲裏,迎著斜飄的驟雨和落日的紅霞,人們趕快回家去了。
熟悉他所有習慣的伯爵夫人問畫家道:
“您是回家去嗎?”
“不,我去武術俱樂部。”
“那我們經過時讓您下去。”
“那對我很好,謝謝。”
“您什麼時候約我們和公爵夫人午餐?”
“你們說日子吧。”
這位被巴黎的女人們矚目的畫家,讓他的羨慕者取了個名字叫“現實主義的瓦多①”,而貶他的人則叫他作“服裝攝影師”。他常常招待那些他爲她畫過像的美婦人和其他婦女來午餐、夜宴。這都是些出名的、人所共知的女人。這些人十分高興在一個單身漢的宅邸的小聚會裏吃喝玩樂。
①watteau(jean-antonie)1684-1721年法畫家,題材多以鄉村爲主。
紀葉羅阿夫人問道:“後天怎樣?這對您合適嗎?後天,我愛的公爵夫人?”
“太好啦,您真可愛!像這類小聚貝爾坦先生從不想到我,顯然我已經不年輕了。”
慣于將畫家的家多少看作自己家的伯爵夫人話道:
“只我們幾個,這車裏的四個人,公爵夫人,安耐特,我和您,是不是,大藝術家?”
他一邊下車時一邊說:“只有我們,我要爲你們做阿爾沙斯的螯蝦。”
“噢!您會讓小姑娘染上嗜好的。”
他站在傳達室那兒敬了個禮,接著就迅速地進了武術俱樂部大門的前廳。將他的大和手杖扔給了那群像小兵見了軍官過來一樣挺立的侍役,而後他走上了大樓梯。經過另一群穿短褲的仆人,他推開了一張門,于是立時感到像個年輕人一樣靈活起來。同時聽到走道盡頭一陣擊劍的聲音,躍步的聲音和有力的嗓子的叫喊:“命中——朝我——沖刺——得分——命中——朝您。”
在練劍室裏,那些練劍手穿著灰服,皮上裝,褲子在踝骨那兒束緊,在肚皮上挂著一片護
之類,一只胳膊舉在空中。手彎過來,在另一只戴上了手套變得粗大的手裏,握著柔薄的花劍,一會兒伸出去,一會兒豎起來,像機械木偶一樣迅速順從。
有些人在休息閑談,面紅耳赤,喘著氣,出著汗,一只手捏著手絹擦前額和脖子上的汗珠,另外一些則坐在圍著大廳四周的方軟椅上,看擊劍比賽:利來迪對蘭達,還有俱樂部教師塔亞德對大個兒羅克迪亞納。
貝爾坦笑著不拘地和大家握手。
巴夫裏男爵喊道:“我向您挑戰。”
“我接受您的,好朋友。”
于是他走進盥洗室去更。
有好一陣子他沒有感到像這刻這樣靈活有勁,預料他會打得出,他不耐煩得急急匆匆,就像一個想去玩的小學生一樣。等到他面對著對手的時候,他用極大的熱忱出擊,並且在十分鍾裏,擊中了十一次,使對方十分疲勞,男爵只好認輸。後來他和皮尼西蒙及同行阿莫裏·馬爾唐交了手。
接著的冷淋浴使他喘著的身
感到冰涼。他想起了二十年代時的遊泳,當時爲了嚇唬有錢人,深秋時候,他多次從郊區橋上,頭朝下地跳進了塞納河。
馬爾唐問他道:“‘你在這兒吃飯嗎?”
“是的。”
“我們和利違迪、羅克迪亞納和蘭達定了張桌子;你趕快,時間是七點一刻。”
廳裏滿是人,人聲嗡嗡。
這兒滿都是巴黎的夜遊神,有遊手好閑的也有忙的;所有這些人從晚七點開始就不知道該幹什麼,只知道到俱樂部去吃飯,盼著邂逅什麼因緣,挂上什麼人或者什麼事。
當這五個朋友坐定了時,銀行家利違迪,一個四十來歲壯實矮胖的人對貝爾坦說:
“今晚您瘋了。”
畫家回答道:
“是的,今天我幹了些叫人想不到的事。”
其余的人笑了,而那位風景畫家阿莫裏·馬爾唐,一個瘦小個兒禿頭灰胡子的人,帶著狡猾機靈的神氣說:
“我也是,每到四月我就元氣複生,這使我不免拈花惹草,最多不過半打,而後就情緣消逝。從來不曾有過結果。”
羅克迪亞納侯爵和蘭達伯爵爲他歎息。這兩個人都比他年長,沒有任何有經驗的眼睛能估定他們的年紀。俱樂部的男人騎馬擊劍,不斷的鍛煉給了他們鋼鐵般的魄,他們自吹說比新一代軟弱無力的
蕩子還要朝氣蓬勃些。
羅克迪亞納出身望族,所有的沙龍都常去;可是被人懷疑爲要各種質的弄錢花招。貝爾坦說這也不希奇,他還在各種賭場裏生活過。結過婚又離了,妻子給了他一筆年金,是比利時和葡萄牙銀行的董事,自命不凡,在他那副唐·吉诃德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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