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奧德利夫人的秘密第十章上一小節]。我想不出這老風琴竟會奏出這樣好的音樂。”
①意即“民會”所創辦的學校的教師。而這個
民會是一八一一年爲教育窮苦孩子而建立的團
。
他在門口徘徊,風琴師彈奏的單調憂郁的樂聲,在他周圍編織成偷懶的魅力,他不想去打破它。一管風琴的樂聲,時而以全力增強升高,達到頂點,時而減弱低沈,變成柔聲細語,在霧霭朦胧的冬天的氣氛裏,向他漂浮過來,産生一種鎮定安撫的作用,好象要安慰境困難的他似的。
他輕輕關上木門,走過教堂門前一小塊礫石地。教堂門半開著--也許是風琴師沒把門完全關上。羅伯特·奧德利推開門,走進方方的門廊,一道狹窄的石頭階梯由此盤旋而上,通向管風琴樓廂和鍾樓。奧德利先生下帽子,打開門廊和教堂正殿之間的門。他輕輕重入這神聖的殿堂,並不是禮拜日,裏邊兒有一
發黴的氣味。他從狹窄的側廊走到聖臺欄杆跟前,從那個角度大致觀察打量一番這個教堂。小小的樓廂正好面對著他,但風琴前绉縮的綠
帏幕遮得嚴嚴實實的,這樣他沒法兒看到一眼彈琴的人。
音樂依舊在翻騰起伏。風琴手信手彈奏起門德爾松①的一支樂曲來了,這一旋律以其夢幻似的悲哀直接沁潤羅伯特的心。他踯躅在教堂的各個角角落落裏,一邊兒打量著幾乎已被忘卻的死者的破舊紀念碑,一邊兒靜聽著樂曲。
①門德爾松-巴特霍爾德(1809-1847),德作曲家,少年時即與歌德交往,受其思想影響,創作了五部交響曲,七部樂隊序曲。畢生推崇巴赫,力圖擴大歐洲古典音樂傳統的影響。
“如果我那可憐的朋友喬治·托爾博伊斯死在我的懷抱裏,我又把他埋在這安靜的教堂裏,葬在我今天所踏過的墓穴之一裏,我就可能避免許多心靈的痛苦、猶豫不決和煩惱的折磨了。”羅伯特·奧德利讀著退大理石碑上的模糊墓志銘時,心中想道:“我應該早已搞清楚他的命運--我應該早已搞清楚他的命運了!啊,其中必定大有文章。這種悲慘的隱蔽暧昧,這種可怕的滿腹疑團,就是它毒害了我的生活。”
他瞧瞧表。
“才一點半,”他喃喃自語道。“我得等上四五個可怕的鍾頭,爵士夫人才會拜客回來。她那上午的拜訪--她那出于禮貌或友好的、漂漂亮亮的拜訪。天哪!這女人是個多好的演員啊!好一個狡黠的魔術師--好一個全能的騙子手。但,她在我伯父家屋頂下再也不能演出她那美麗的喜劇了。我施展外交手腕已經夠長久了。她已經拒絕接受過一個間接警告。今天夜裏我一定要直截爽快地講出來了。”
管風琴的樂聲停止了,羅伯特聽到關上琴蓋的聲音。
“我要去瞧瞧這位新的風琴師,”他心中想道,“誰肯爲了年俸十六英鎊的報酬,把天才埋沒在奧德利鄉村裏,還彈奏門德爾松的最優美的賦格曲呢。”他在門廊裏躊躇不前,等待著風琴師從那很不方便的狹小階梯上走將下來。腦子給折騰得疲倦了,又指望自己能以最好的方法消磨這五個鍾頭,奧德利先生是很高興找點兒可以散散心的娛樂的,盡管這娛樂是毫無意義的。因此他就放縱自己對風琴師的這種好奇心了。
首先出現在很陡的石級上的,是一個男孩,他穿著燈芯絨褲子和黑亞麻布長罩衫,拖拖沓沓地走下石級時,釘著平頭釘的靴子弄出了很多不必要的喀啦喀啦的聲音,他剛才使勁兒吹管風琴的風箱,臉還漲得通紅哩。緊跟著小男孩走下來的是一位年輕小
,十分樸素地穿一件黑
絲綢長袍,披一大塊灰
圍巾,她看到奧德利先生時吃了一驚,臉
也轉白了。
這位年輕小是克萊拉·托爾博伊斯。
在全世界所有的人們中間,她可是羅伯特最不指望或最不願意見到的人兒。她曾告訴他,她要去拜訪幾位住在埃塞克斯的朋友;但埃塞克斯郡是個地域廣闊的郡,而奧德利村是這郡中最不爲人知、人們也去得最少的地方。他那失蹤的朋友的,竟出現在這兒--她在這兒可以觀察他的一舉一動,從中推斷他心裏的秘密活動,從而把他的懷疑對象查個
落石出--這就給他的困難造成了他從未預見到的複雜
。這一來又一次讓他意識到自己的無可奈何的局面,他曾經爲此叫喚過--
“一只比我自己的手更加強大有力的手,正在招呼我走上那黑暗的道路,那路是通往我那失蹤的朋友的未爲人知的墳墓的。”
克萊拉·托爾博伊斯首先開口說話。
“奧德利先生,你在這兒見到我,感覺意外吧?”她說。
“十分意外。”
“我告訴過你,我要到埃塞克斯來,我前天離開家的。我收到你的電力傳送的信時正要離家出門。我現在待在朋友馬丁夫人的家裏,她是斯坦甯丘新教區長的妻子。今兒早晨我下來看看村莊和教堂,因爲馬丁夫人必須和副牧師及其妻子去訪問幾個學校,我就待在這兒,試試那架古老的管風琴,聊以自娛。我來之前,一點也不知道這兒有個鄉村叫奧德利。我想這地方是因你們的家族而得名的”吧?”
“我想是這樣的,”羅伯特答道,跟他自己的窘迫狼狽截然相反,女士鎮靜自若,這使他心裏覺得詫異。“我朦朦胧胧記得聽到過一個故事,是講愛德華四世統治時期我家一個老祖宗叫做‘奧德利的奧德利’的。靠近聖壇的鐵欄杆裏有個墳墓是屬于奧德利家的一位爵士的,不過我從來沒有花點功夫去記住他的功勳。托爾博伊斯小,你要在這兒等候你的朋友嗎?”
“是的;他們兜了一圈以後就上這兒來接我。”
“今天下午你就跟他們回斯坦甯丘去了?”
“是的。”
羅伯特站在那裏,手中拿著帽子,眼睛茫茫然地瞧著墓碑和墓園的矮牆。克萊拉·托爾博伊斯注視著他那蒼白的臉,深沈的影落在臉上已經很久,這就使臉容顯得憔悴枯槁了。
“奧德利先生,自從我上回見到你以後,你生病了吧,”她低聲說道,聲音中自有某種哀傷的旋律,就同她彈奏的古老管風琴的樂聲一模一樣。
“不,我沒有生病;我只不過是被上百個疑團和困惑折磨得精疲力竭了。”
他跟她說話時,心裏想的是--“她猜到了多少?她懷疑的又有多少?”
他曾經講過喬治失蹤的始末和他自己心中的疑團,只是隱去了與這神秘事件有關的人物的姓名;如果這姑娘竟看穿了這小小的僞裝,自個兒發現了他故意緘口不言的秘密呢?
她的嚴肅的眼睛盯著他直瞧,他知道她正在竭力琢磨那藏在他內心深的秘密。
“我是她手掌之中的什麼角?”他心中想道。“這個女人,她生著我那失蹤的朋友一樣的臉蛋,又具有智慧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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