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叫什麼呀!什麼事啊?”莫雷斯塔爾太太被驚醒後問道。
“是我,卡特琳娜。”
“有事就快說呀!”
“有人從鎮政府來,夫人……他們要先生……需要進行訓練……維克多聲稱他們在調動兵力……”
莫雷斯塔爾老爹自從前一天晚上在野狼高地昏倒後,被小分隊的士兵放在一付擔架上擡回了老磨坊。陪他回來的瑪特向她的婆婆做了一些解釋後,也不管這位善良的老太太的埋怨,也不跟她說菲律普,說他可能變成什麼樣子,而是跑回自己的臥室,把自己關在裏面。
波萊爾醫生被緊急召來。他替病人做了檢查,也診察到了病人心髒部位的嚴重紊亂,但他拒絕說出診斷意見。
那天傍晚,從星期天到星期一的那一整夜,全家人都手忙腳亂的。卡特琳娜和維克多走來走去。莫雷斯塔爾太太終于冷靜下來,但她習慣于在盛大的場面裏發出呻吟聲。她監護著病人,吩咐一個接一個。她已經兩次打發園丁去聖埃洛夫葯店。
半夜時分,老頭子痛苦難熬,他們只得把波萊爾醫生叫回來。他看上去很著急,給病人打了一針嗎啡。
打完針後,病人平靜了幾個小時。莫雷斯塔爾太太盡管還因菲律普的失蹤而痛苦——她擔心他會草率從事,但她還是能在一張長沙發上躺一下了。
就在這時,卡特琳娜突然闖進臥室,險些打攪到病人的休息。
最後,莫雷斯塔爾太太把她推了出去:
“你閉嘴吧!你沒看見先生睡著了嗎!”
“他們調動兵力了,夫人……肯定要爆發戰爭……”
“讓我們和你的戰爭一起安靜一會兒吧,”善良的老太太一邊把她推出門外,一邊嘟哝道,“去把先生的燒開,不要
費時間盡說些廢話。”
她自己也立即投入工作。但是,她的周圍,從曬臺、花園和房間裏傳來的盡是隱隱約約的竊竊私語聲和叫喊聲。
九點鍾的時候,莫雷斯塔爾醒過來了。
“蘇珊娜呢?……蘇珊娜在哪裏?”他眼睛剛一睜開便問道。
“什麼呀!蘇珊娜……”
“是的……是的,蘇珊娜……我答應過她的父……只有她才有權利住在這裏……我想菲律普不在家吧?”
他直起身子,怒氣沖沖的。
“他還沒回來,”他的妻子說道,“大家都不知道他在哪裏……”
“太好了!諒他也不敢回來!……我把他趕了出去……現在,我想蘇珊娜……以後讓她照顧我……她一個人,你聽好了……”
“哎呀!莫雷斯塔爾,你不要這麼苛求……是不可能讓蘇珊娜……”但是,看到她丈夫臉都氣歪了,她也不敢過多地提出異議了。
“隨你的便,”她說道,“無論如何,如果你覺得合適……”
她通過電話問了波萊爾醫生。他回答說,不應該以任何借口違背病人的意願。而且,他負責去看那位姑娘,向她講明她的使命,叫她到老磨坊,他也負責讓她消除疑慮。
實際上,臨近正午的時候,波萊爾醫生就把蘇珊娜帶來了。她的眼睑被淚泡脹了,臉羞得通紅,忍受著莫雷斯塔爾太太充滿侮辱的接待,在老人
邊的那個護理位子上坐了下來。
一看見她,他就長歎一聲:
“啊!我很高興……這已經好些了……不要離開我,不會吧,我的小蘇珊娜?……”
幾乎就在這個時候,在另外一支針劑的作用下,他重新入睡了。
像前一天晚上一樣,老磨坊的餐廳裏空空蕩蕩的。女仆用托盤給莫雷斯塔爾送了一些吃的,然後又給瑪特送過去,但瑪特甚至都不回答她的叫聲。
少婦早晨沒有出房間,她一整天都一個人呆著,門上了銷,百葉窗也關上了。她坐在一張椅子的邊上,彎下身子,拳頭頂住下颌,咬緊牙關以免叫出聲。哭會讓她好受些,她有時以爲她的痛苦會隨著哭泣聲一起蔓延開,但有益于健康的眼淚卻沒把她的眼睛弄
。她固執地狂怒地把整個悲哀的故事回憶了一遍,她想起蘇珊娜在巴黎的那些日子,菲律普引誘這個姑娘去做的那些散步——回來時兩人臉上都洋溢著同樣的喜悅;他們在老磨坊的會面,菲律普出發去聖埃洛夫,回來後的第二天蘇珊娜的奇怪態度,她那些模棱兩可的問題,她企圖讓這個做妻子的受傷害,夢想取代她的充滿敵意的惡毒微笑。噢!多麼殘酷的命運啊!從前那麼溫柔的生活現在在她看來是多麼可憎、多麼惡毒啊!
六點鍾時,肚子餓得受不了了,她便走進大廳裏。當她吃了一點面包、喝了一杯,正准備出去時,她看見莫雷斯塔爾太太正走下臺階去見醫生。她這才想起她的公公病了,她卻沒去看過他。那間臥室就在隔壁。她穿過走廊,敲了敲門,聽見一個聲音——無疑是個女看護的聲音——說道:“請進。”于是,她推開了門。
在她對面,離她幾步遠的地方,在沈睡的老人旁邊,蘇珊娜出現了。
“你!你!”瑪特低聲吼道,“……你,在這裏!”
蘇珊娜在她的目光下開始顫抖,結結巴巴地說道:
“是你的公公……他要求……醫生跑去……”
她雙膝發軟,三番五次地說道:
“我求你原諒……原諒我……原諒我……是我的錯……決不是菲律普……”
瑪特一動不動。也許原本她能克製自己,但是,以菲律普的名義,以被這個年輕姑娘發音清晰地說出的菲律普的名義使她跳了起來。她扼住蘇珊娜的喉嚨,把她掀翻,擺在桌子上。她氣得發抖,就像一個終于製服對手的動物。她真想毀掉這副被一個男人緊緊擁抱過的身,消滅這具愛的肉
,撕爛它,撕碎它,讓它受苦,盡可能受最大的痛苦。
蘇珊娜在她的攻擊下發出嘶啞的喘息聲。這時,瑪特失去了理智,用她那些僵硬的手指,用指甲抓她的前額、面額和嘴,抓傷菲律普吻過的她那溫
的嘴
。她的仇恨隨著手指的每一個動作而加深。鮮血夾雜著眼淚從蘇珊娜的臉上流下來。瑪特用從未說過的最肮髒的話侮辱她。她氣急敗壞,三次朝她的臉上吐唾沫。
然後,她跑著走了,還回過頭來甩出最後一句咒語,砰的一聲關上門,在走廊裏一路喊過去:
“維克多!卡特琳娜!”
她跑進臥室,摁著電鈴的按鈕,直到仆人們跑過來。
“我的皮箱!叫人把它搬下去!讓人套好馬車,是不是,維克多!馬上……”
莫雷斯塔爾太太聽見這邊的叫聲,突然跑了過來。波萊爾醫生陪著她。
“您怎麼了,瑪特?出什麼事了?”
“事情是我不想在這裏再多呆一個小時!”她說話時對醫生和仆人的在場毫不在乎,“是蘇珊娜,還是我留下,你們選擇好了……”
“是我的丈夫答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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