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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亨利作品集》咖啡館裏的世界公民

歐·亨利作品

  ■[美]歐.亨利/著 潘明元/譯

  半夜,咖啡館擁擠不通。我隨意間選坐的一張小桌恰好不爲人們所注目,還剩下兩把空椅以誘人的殷勤,伸開雙臂歡迎新擁進的顧客。

  當時,一位世界公民和我同一張小桌,坐在另一張椅子上。我真高興,因爲我持這種理論,自亞當以來,還沒有過一位真正的屬于整個世界的居民。我們聽說過世界公民,也在許多包裹上見過異guo標簽,但那是旅遊者,不是世界公民。

  我提到下面的情景定會引起你的思考——大理石桌面的桌子,一排排靠牆的皮革椅座,愉快的侶伴,稍加打扮的女士們正以微妙而又明顯可見的情趣爭相談論著經濟、繁盛和藝術,小心周到喜歡慷慨的侍者,使作曲家慌忙不疊的音樂機靈地滿足一切人的口味,還有雜七雜八的談話聲、歡笑聲——假如你樂意的話,高高的玻璃錐ti維爾茨堡酒①將躬身到你的chun邊,就像那枝頭上的熟櫻桃搖晃進強盜樫鳥的嘴殼一樣。一位來自英奇·丘恩克的雕塑家告訴我,這景象真真是巴黎式的。

  我這位世界公民名叫e·拉什莫爾·科格蘭,明年夏天他將在科尼島②——他對我說,他即將在那兒建立一種新的“誘惑力”,並提供guo王式的消遣。過後,他的談話便隨同經緯度的平行線而展開,把巨大的圓圓的世界握在手裏,這樣說吧,對世界了如指掌,又極爲瞧不起,世界似乎只是客飯中黑葡萄酒裏的櫻桃核那般大小。他粗俗無禮地談及赤道,匆匆由這塊大陸轉到那塊大陸,他嘲笑那些地區,用餐巾抹掉狂濤巨lang。他把手一揮,談起了海德拉巴幫③的某個東方集市。噗!他會讓你在拉普蘭④滑雪。噓!你在基萊卡希基同夏威夷的土著一起馳騁在lang尖波頂。一轉眼,他拖著你穿過阿肯se州長滿星毛栎的沼澤,讓你在艾達荷州他那堿xing平原的牧場上炙烤一陣子,然後才旋風似地帶你去維也納大公們的上流社會。之後,他會給你講到,有一次他在芝加哥湖吹了涼風而感冒,有位年長的埃斯卡米拉人在布宜諾斯艾麗斯⑤又怎樣用丘丘拉草葯熱浸劑才把他治好。你該致函“宇宙、太陽系、地球、e·拉什莫爾·科格蘭先生,”一旦寄出,便會覺得信定會交到。

  我確信自己終于發現了從亞當以來的第一個真正的世界公民,我傾聽他縱橫整個世界的宏論,生怕從中發現他僅僅是個環球旅行的地方口音。他的見解決非飄浮不定或令人沮喪,他對不同的城市、guo家和各大洲都是不偏不依,有如吹風和萬有引力一樣自然。

  正當e·拉什莫爾·科格蘭對這小小的星球高談闊論之際,我高興地想起了一位差不多算偉大的世界公民來,他爲整個世界而寫作,把自己獻給了孟買⑥。在一首詩中,他不得不說,地球上的城市之間不免有些妄自尊大,互相競爭,“靠這城市撫育著人們,讓他們來來往往,但僅僅依附于城市的折縫之中,有如孩子依附于母qin的睡袍一樣。”當他們走在“陌生的繁華街道上,”便會記起對故鄉城鎮是“多麼忠誠、多麼愚笨、多麼令人喜愛,”使他們的名字與故鄉的名字生死與共,緊緊相連。我的興趣被激起來了,因爲突然記起了吉蔔林⑦的疏忽大意。現在,我已經找到了一個不是由塵埃造就的人,他不是狹隘地吹捧自己的出生地或自己的guo家,如果說褒揚的話,他是在贊美圓圓的整個地球,而與火星人和月球的居民相抗衡。

  關于這類問題的見解是坐在這張桌子的第三轉角chu的e·拉什莫爾·科格蘭突然抛擲出來的。科格蘭正在給我描繪西伯利亞鐵路的地形時,樂隊轉成了集成曲。結束的曲調是“迪克西⑧”,振奮人心的樂曲加快時,幾乎被張張桌子的人們鼓掌聲所淹沒。

  值得花上一段來講講紐約市內衆多的咖啡館每天晚上chuchu可見的這種引人入勝的場面。成噸的飲料揮霍于闡釋各種理論。有人輕率地猜測,城裏所有的南方人在夜幕降臨之際都趕緊上咖啡館。在北方的一座城市裏如此贊許這種“反叛”氣氛真有點叫人迷惑不解,但並非不可解答。對西班牙的戰爭,多年來薄荷和西瓜等農作物的豐收,新奧爾良的跑道上暴出冷門的獲勝者,由印地安納和堪薩斯的居民所組成的“北卡羅來納社團”舉辦盛大的宴會已經使南方成了曼哈頓的“時尚”。你修剪指甲暗示著你的左手食指會提醒她你是個弗吉尼亞州裏士滿的紳士。呵,當然羅,不過,現在不少女士不得不工作——戰爭,你是知道的。

  正演奏著“迪克西”,就在這時一位黑發年輕小夥子不知從什麼地方蹦了出來,一聲莫斯比⑨遊擊隊隊員的吼聲,瘋狂地揮舞著軟邊帽,迂回地穿過煙霧,落座于我們桌旁的空椅子上,抽出一只煙來。

  這夜晚到了打破緘默的時候了。我們當中有人向侍者要了三杯維爾茨堡酒,黑發小夥子明白也包括他有一杯在內,便笑了笑,點了點頭。我趕忙問他一個問題,因爲我要證實我的一種理論。

  “你不介意告訴我,你是哪兒的人……”

  e·拉什莫爾·科格蘭的拳頭砰一聲砸在桌上,把我嚇得沈默了。

  “原諒我,”他說,“但我決不喜歡聽到這種問話。是哪裏人又有什麼相幹呢?從一個人的通訊地址來判斷人公正嗎?唉,我見過肯塔基人厭惡威士忌,弗吉尼亞人不是從波卡洪塔絲⑩傳下來的,印地安納人沒寫過一本小說。墨西哥人不穿縫口上釘銀幣的絲絨褲,有趣的英guo人,揮霍的北方佬,冷酷的南方人,氣量狹小的西方人,紐約人太匆忙,沒能花上一小時在街上瞧瞧雜貨店的獨臂售貨員怎樣把越橘裝進紙袋。讓人真正像人,不要用任何地域的標簽給他設置障礙。”

  “請原諒,”我說,“但我的好奇心不是毫無根據的。我了解南方,當樂隊奏起‘迪克西’時,我喜歡觀察。我相信那位爲這只樂曲喝采特別賣勁、假裝對南方最爲忠誠的人一定來自新澤西州的塞考卡,或者在本市默裏·希爾·呂克昂和哈萊姆河之間。我正要尋問這位紳士來證實我的看法,恰好被你的理論所打斷,當然是更大的理論,我必須承認。”

  現在,黑發小夥子對我說,很明顯,他的思想也是按自己的一套習慣運行。

  “我倒喜歡成爲一枝長春花,”他玄妙地說,“長在峽谷之巅,高唱嘟——啦盧——拉盧。”

  這顯然過于朦胧了,因此,我又轉向科格蘭。

  “我已經圍繞地球走了十二遍,”他說。“我了解到厄珀納維克的一位愛斯基摩人寄錢到辛辛那提⑾去買領帶,我看到烏拉圭的牧羊人在一次“戰鬥小灣”早餐食品謎語競賽中獲了獎。我在開羅、希臘爲間房間付房租,在橫濱爲另一間付了全年租金。上海的一家茶館專門爲我准備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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