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擾了,太太,”阿曼達說,“記者的私人信件放在什麼地方?就在那些寄存箱裏嗎?”
“是的,每個委派來的記者都有個上鎖的寄存箱,鑰匙歸個人保管。”
“太好了。那麼,我想給美記者利茲·芬奇留封私人信件。”
“如果你把東西交給我,我會保管好的。”
這個女保安人員看起來倒是和藹可,值得信賴。但阿曼達曾帶著這個珍貴的發現東奔西跑,費盡周折,她不願有任何失誤。“如果你不介意,我希望
自把它放進她的箱子裏。”
“隨你的便。”那女人拉開桌子中間的抽屜,查看裏邊的某類表格。“利茲·芬奇,126號箱。”她取出一串鑰匙,站起身,領著阿曼達經過一排排保險寄存箱。她在一排箱子前停住腳,把鑰匙進齊肩高的一個小金屬箱裏,將它打開。“把信封放在這裏吧,它絕對屬個人所有。”
阿曼看見金屬箱裏還有一些信封、口香糖、幾盒香煙和一罐薄荷糖。她暗自笑了笑,把價值連城的信封塞進了金屬箱。
那女人關上箱門,故意讓阿曼達看見她仔細鎖好了箱子。“好啦,現在你盡管放心,只有芬奇小一人能得到它。”
“非常感謝,”阿曼達說。
阿曼達大大松了口氣,看著那女人回到她的桌邊。她爲自己送給朋友一份厚禮而感到高興。她舒展了一下酸痛的筋骨,再次感到疲憊不堪,于是慢慢移動腳步向汽車走去,准備返回旅館,今晚得睡個好覺,恢複精力,好對付明早可能出現的情況。
深夜11:32,米凱爾·赫爾塔多悄無聲息地離開大,確信納塔爾不會醒來,一定會酣睡上一夜的。他慢慢穿上
服,然後找到他租借的那輛歐洲製造的福特牌汽車的鑰匙。他朝納塔爾安靜的身影注視了最後一眼,帶著刀割般的痛楚和悔恨離開了心愛的人。他偷偷溜出屋子,鎖上門,向電梯走去,向著決定巴斯克人命運的出發地走去。
赫爾塔多走出加利亞·倫德裏斯飯店,在門外向右拐上伯納德特·蘇比勞斯大街,越接近拐角他感到越緊張。在過去的三天裏,他已經去過那拐角兩次,而盧爾德的警察一直在下面斜坡的入口巡邏。這並不使赫爾塔多感到多麼不安,因爲接待員伊馮娜早就令他警覺到有巡邏隊。伊馮娜的女朋友同警察督察官封丹睡過覺,她曾告訴伊馮娜,警察要一直監視到星期五,但警戒至遲今晚解除。
赫爾塔多清醒地意識到,在過去的三天裏,要是沒有納塔爾,他也許已急得焦躁不安、六神無主。這72個小時裏,她早晨、中午、晚上都陪伴著他,分散他的注意力,使他得到安慰。他從未遇見過她這樣的女人。她身雖然不好,卻仍那麼愉快樂觀。每天早晨從夢中醒來,他們總是相互嬉戲,情意纏綿,爾後便盡情做愛。在他們結合時,她熱情奔放。日間時分在山洞,她嚴肅而虔誠。午飯和晚飯時她的談話又充滿哲理和真谛,閃爍著睿智之光。在他們每一個做愛的晚上,她又變爲一個完完全全的
感女郎。赫爾塔多從未見過這樣一個全身心奉獻自己的女人。納塔爾是那麼不可思議,又是那麼無與倫比。她美妙胭
的每一部分,從頭到腳都令他銷魂。就在兩個小時以前,他們還一起被湧上了妙不可言的情感的巅
。待納塔爾甜甜地沈睡過去後,赫爾塔多才第一次對完成自己的使命感到猶豫不決。
躺在她身邊的上,他也掂量過即將面臨的一切。聖母瑪利亞顯靈的最後一天,他要從地上抹去那山洞,這使他覺得自己有罪。他知道,這一天納塔爾打算一直守候在那裏,等待唯一會憐憫她的聖母顯靈。但那時納塔爾就無法向神秘的最後一天獻上最虔誠的祈禱了。沒有了頂禮膜拜的山洞,失去了她深深愛戀著的年輕人,她只得返回羅馬,孑然一身,萬念俱灰。
至于他自己,也只得遠遠地逃離,同他的巴斯克夥伴們一起躲藏在法某個村莊裏,等待法
警方放松對迄今爲止最亵渎神明的恐怖主義者的搜尋的那一天。等到他們不再檢查通向西班牙邊境昂達伊的車輛和行人時,他就會溜回西班牙,把反對布諾部長和西班牙政府的力量聚集起來。當西班牙境內的巴斯克成爲獨立
家時,他就可以溶入那些在聖巴斯蒂安的大街上狂歡跳躍的人群中。只有到那時——要多長時間?要多少年呢?——他才能踏上漫長的路去羅馬朝聖,去尋覓,並希望能找到年老的納塔爾,也許她的希望已破滅,對他非常憤恨,再也不願理他了。
他躺在上,思緒萬千,腦子裏又閃過一個新的念頭,考慮是否放棄這個狂熱而充滿暴力的行動,最後一天同納塔爾待在一起並爲她祈禱。如果沒有什麼事改變她的話(他心裏明白一定不會有什麼結果),就陪伴她回羅馬。在那裏,他還可以重
作家的舊業——一個作家寫什麼都行——他就能在他們的余生中,同她生活在一起,並悉心照料她。讓其他的人,某一天,去解救巴斯克吧!
可這些念頭仿佛是貨真價實的異端邪說,是對他的忠誠的嘲諷。沒有什麼人能夠像他那樣更適合搞地下鬥爭。甚至連洛佩斯,這個一度的組織和策劃大師,也沒有表現出他那樣永不衰竭的旺盛精力。在衰老的同時,洛佩斯也變得軟弱無力,隨時准備同馬德裏的魔鬼妥協。不,只有他赫爾塔多一人才是最有資格和最首要的人選。他絕不願成爲成千上萬被壓迫者的叛徒,成爲他深切愛戴的父的叛徒。
這些五花八門的念頭終于壓倒了自私的情感,他來這裏是爲了消除巴斯克自由的障礙,今晚就是他把那障礙炸成碎片的最佳時刻。
他希望能夠成功。
快走到拐角了,他加快腳步,心跳也在加快。盡管他不信上帝,不依賴祈禱,但此時他卻向那個不知名的上帝獻上祈禱,但願伊馮娜閑談的情況屬實,但願法警察的警戒已經撤除。
他來到拐角,在街沿上絆了一下,踉踉跄跄差點兒跌倒。他所看到的情景令他興奮得簡直要跳起來,整條大街一片寂靜,不見一個警察的身影,通向下面區域的斜坡暢通無阻。
他疾步如飛,跨過大道,來到斜坡頂端,順著坡面向坡底和下方區域的中心地帶窺視。他飛快跑下斜坡,信心在逐漸增強。到了斜坡底部,在平位置上,他向玫瑰宮的另一邊望去,盡可能遠地仔細觀察是否有放單崗的警戒衛兵,因爲他在夜裏很晚的時候曾看見有人巡邏,但是現在連一個衛兵的蹤影也沒有。
赫爾塔多極力壓抑住自己的狂喜,朝左方疾跑,穿過玫瑰宮,繞過高高在上俯視著下方的上宮,向山洞奔去。
山上的那個聖洞就在那裏,在燭光搖曳中顯得森可怕。閃爍不定的燭光也半明半暗地照亮了聖母瑪利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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