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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希金作品選》上尉的女兒

第3小節
普希金作品

  [續普希金作品選上尉的女兒上一小節]我的奴才。錢是我的。我輸了錢,因爲我願意輸。我勸你別自作聰明了,叫你幹啥就幹啥!”

  聽了我這話,沙威裏奇大吃一驚,他兩手一拍,愣住了。

  “你爲什麼站著發呆?”我氣憤地叫起來。

  沙威裏奇哭了。

  “我的小少爺彼得·安德列伊奇!”他嗓音發抖,喃喃地說,“你別把我折磨死了。我的好人!聽聽我這個老頭子的話吧!趕快寫封信給那個強盜,說你是跟他鬧著玩的,你壓根兒沒那麼多的錢。一百盧布!天老爺,莫造孽!你告訴他,你爸爸mama堅決禁止賭博。除非用核桃下注……”

  “別胡扯了!”我狠狠打斷他的話,“把錢拿來,要不,看我掐你脖子把你轟出去!”

  沙威裏奇看我一眼,傷心透了,只得辦理我的欠款去了。我私下可憐這位老人。但我要擺tuo束縛,就得拿出架勢給他瞧瞧,因爲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錢付給了佐林。沙威裏奇趕緊讓我離開這個倒黴的旅店。他通知我說,馬匹已經准備好。我良心不安,心下默默地忏悔,離開了辛比爾斯克,沒有向我那位恩師道別,也沒有去想今後還會碰見他。第二章 向導

  異鄉呀!遙遠的異鄉,

  我不認得這地方!

  不是我自個兒要來闖蕩,

  不是我的好馬要馱我來遊玩,

  召引我這年輕的好漢,

  來到這異域殊方,

  是滿腔的熱血,是渾身的膽量,

  是痛飲貪歡的熱衷腸。

  古老的民歌

  我旅途的心境一路不大愉快。我輸掉的錢,按當時價值計算,相當可觀。我私下不能不承認,我在辛比爾斯克旅社裏的行爲是愚蠢的,覺得對不起沙威裏奇。這一切使我很難過。老頭兒悶悶不樂地坐在趕車臺上,背沖著我,不吭聲,只時不時幹咳幾聲。我很想跟他講和,可又不知如何啓齒。終于我對他說:“喂!喂!沙威裏奇,算了,咱們來講和吧!我錯了,我承認,我錯了。昨天我胡鬧,又欺侮了你。我包管以後學聰明點,包管聽你的話。好了,別生氣了,咱們就算和了吧!”

  “唉!我的小少爺彼得·安德列伊奇!”他深深歎了口氣,回答道,“生氣?我生我自己的氣,都怪我。我怎麼能讓你一個人留在旅店裏!咋辦?真罪過,我一時糊塗:居然想順路去看看教堂執事的老婆,跟我這位教qin見見面。哪裏曉得,去看教qin,結果闖禍了。豈止闖禍!……我怎麼有臉去見老爺太太呢!他們要是曉得了兒子又喝酒又賭錢,會怎麼說呢?”

  爲了安撫可憐的沙威裏奇,我對他發誓,保證以後不征得他的同意就一個子兒也不花。他漸漸放心了,雖然間或還是搖搖頭,一個人唠唠叨叨:“一百盧布!來得不容易呀!”

  我的目的地快到了。放眼一望,四周都是廣袤無垠的、荒涼的草原,其間時時碰到山包和溝壑。積雪覆蓋大地。太陽落山了。暖篷雪橇滑行在一條小道上,更確切地說,那不是路,不過是農民的雪橇留下的一條轍迹罷了。陡然,車夫注視天邊,終于摘下帽子,轉過臉對我說:

  “少爺!要不要調轉頭往回趕?”

  “幹嗎?”

  “天氣靠不住,起了點風。看!刮起了泡雪。”

  “那又有什麼可怕?”

  “你看看那邊是什麼?”(車夫鞭子指指東方)

  “我什麼也沒看見,除了這白茫茫的原野和明朗的天空。”

  “看!天邊有一朵雲。”

  我真的看到天盡頭有一朵小小的白雲,乍一看,還以爲是個小山包。車夫解釋說,那朵雲是暴風雪的先兆。

  我聽說過本地的暴風雪,知道它一來整輛馬車都可以埋掉。沙威裏奇贊成車夫的意見,也說不如趕快轉回程。但是,我覺得風還不大。我指望趁早趕到下一站,于是吩咐趕快走。

  車夫加緊趕馬,不過他老是遙望東方。馬兒跑得挺歡。這時風漸漸增大。那朵小雲變成了一堆白se的雲層,越來越濃,越來越大,逐漸布滿蒼穹。下小雪了,突然,鵝毛大雪紛紛揚揚。狂風呼呼,暴風雪來了。一霎時,黑暗的天宇跟紛飛的大雪攪成一團,乾坤一混沌,別的一切全都消失了……

  “哎呀,少爺!”車夫叫道,“糟糕:暴風雪來了!”

  我從車篷裏往外瞧:一片漆黑。但聽得風聲呼嘯。狂風怒號,氣勢洶洶,好似變成了有靈xing的活物。我和沙威裏奇落滿一身的雪。馬匹一步挨一步地走,很快就站住不動了。

  “怎麼不走了?”我xing急地問車夫。

  “叫我怎麼走?”他回答,跳下趕車臺,“不曉得往哪裏走。

  路沒了,四周一片黑。”

  我罵他。沙威裏奇爲他辯解。“你不聽勸告嘛!”他氣沖沖地說,“要是掉轉頭回到客店裏去那該多好,喝杯茶,一覺睡到大天亮,風暴也息了,再從從容容上路。現在急什麼?急著去吃喜酒?”沙威裏奇倒是對的,現在可毫無辦法。那雪下得正緊,雪橇四周眼看成了堆。馬兒站著,馬頭垂著,時時冷得打哆嗦。車夫在馬匹周圍走動,因爲沒事可幹便整整輓具。沙威裏奇在發牢騒。我遙望四方,但願搜尋到房舍或道路的那怕一絲迹象也罷。但是,只見漫天風雪,別的什麼也分辨不出了……突然,我發現了一個黑點。

  “喂,車夫!”我叫起來,“你看!那邊有個黑點,是什麼?”

  車夫聚精會神地望了望。“天曉得!少爺!”他說,坐上了他的位子,“車不象車,樹不象樹,看樣子,還在動哩!大概是狼,不然就是人。”

  我叫他把雪橇朝那個不知啥玩意兒的東西趕過去,那東西也朝我們迎面移動過來。過了兩分鍾我們碰頭了,卻原來是一個人。

  “喂,老鄉!”車夫對他喊道,“告訴我,路在哪兒?”

  “路就在這兒,我站的這塊地方就是硬實的路面。”過路人回答,“問這個幹嗎?”

  “聽我說,漢子!”我對他說,“這一帶你熟悉嗎?你能不能帶我找個住宿的地方?”

  “這個地方我熟悉,”過路人回答,“謝天謝地!這一帶四面八方,咱家騎馬走路都跑遍了。得!看這鬼天氣,怪不得你們迷路了。最好就停在這兒等等,興許暴風雪會停,天就開了。到那會兒,看看天上的星星,咱們也能趕路。”

  他神se鎮定,這使我膽壯。我決心聽天由命,何妨就在這草原上住一宿。這時,那過路人突然一下子跳上駕車臺,對車夫說:“好了!上帝保佑!村子就在附近。往右拐,走吧!”

  “幹嗎往右拐?”車夫不以爲然地問,“你看見路了?馬是人家的,套包不是自己的,拼命趕吧!就這麼回事。”

  我覺得車夫在理。我說:“真的,爲什麼你以爲村子就在附近呢?”

  “因爲風正從那邊刮邊來,”過路人回答,“我聞到了煙味,這就是說,村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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