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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希金作品選》戈琉辛諾村源流考

第2小節
普希金作品

  [續普希金作品選戈琉辛諾村源流考上一小節]個省,從一家住宅搬進另一家住宅,跟猶太人和店小二消磨時光,在破損不堪的臺子上打彈子球,在泥濘的道上開步走。

  再說,當個作家,我覺得是如此困難,對我輩如此不可企及,以至提起筆來就嚇壞了自己。當我想跟一名作家會見的火熱的願望也無從實現的時候,我有什麼奢望擠進作家的行列呢?但是,這使我回憶起一件事,我要把它說出來,用以證實我對祖guo文學一貫的愛戀之情。

  1820年,當時我還是個士官生,一次因公出差到了彼得堡,在那裏住了一個星期。雖然我在那裏沒有一個熟人,但時間消磨得倒也痛快。每天我不聲不響上戲院,坐進第四層包廂。我熟知所有演員的名字,熱烈地愛上了坤角,她在星期日的劇目《仇恨人類與忏悔》①中出se地扮演了阿瑪麗亞。早晨,從參謀總部回來,照例我就上一家低矮的小吃店,叫一杯巧克力,讀讀文學雜志。一次我坐著專心閱讀《善良》雜志上的一篇批評文章,一個穿青綠seyi的人向我走過來,從我的小書本下邊輕輕地抽取一張《漢堡日報》。我專心閱讀,連眼睛也沒擡一下。這位客人叫了一份牛排在我對面坐下。我仍舊在閱讀,沒有注意他。這時他吃著早餐,生氣地罵了小堂倌招待不周,喝下半瓶酒就走了。有兩個年輕人也在這裏用早餐。

  ①德guo作家柯澤布的小歌劇。

  “你知道他是誰?”一個年輕人問另一個,“他就是e①,一位作家。”

  ①射影作家布爾加林。

  “作家?”我不由自主大叫一聲。于是我扔下沒有讀完的雜志和沒喝完的一杯巧克力,跑去付帳,沒等找回零錢就跑到了街上。我環顧四周,遠遠地望見那件青綠se的大yi,我便放開tui沿著涅瓦大街跟蹤追去,差點跑了起來。邁了幾步,陡然感到,有人攔住了我,我一看,一個近衛軍軍官提醒我,說我不該把他撞出了人行道,而應當立正,向他敬禮。挨了這頓訓斥,我就小心翼翼了。很不幸,我老是碰到軍官,我得時時停住腳步,而那位作家總是遙遙在望。有生以來,我這件士兵的大yi從沒有顯得如此之沈重,有生以來,軍官的肩章從沒有如此令我羨慕。終于,到了安尼奇金橋,我好不容易趕上了那個穿青綠seyi的人。

  “請問,”我開口說話,舉手行軍禮,“閣下就是e先生嗎?您的出se的文章鄙人有幸在《教育競賽者》雜志上拜讀過了。”

  “您錯了!先生!”他回答,“我不是作家,我是訴訟代理人。不過,e先生我倒是知交。一刻鍾以前在警官橋我剛碰見他。”

  就這樣,我對俄羅斯文學一片崇敬之心只值得我損失的那三十個戈比的找頭,此外,因失職而遭到訓斥,還差點被拘禁——一場空!

  全不管我理智提出的抗議,那個想當作家的大膽的念頭總是時時入侵我的頭腦。終于,無力抵抗天xing的發展趨勢,我給自己訂了一個厚厚的筆記本,抱定百折不回的宗旨,無論寫啥玩意兒非得把它填滿不可。詩歌的各類ti裁(因爲關于馴服的散文我還無暇顧及),我都一一分析評價過了,于是決定立即著手做史詩,取材于祖guo的曆史。不久我就找到了我的主人公。我選定了留利克。我便著手工作。

  論做詩,我可學到了一些決竅,那是我把《危險的鄰居》①、《評莫斯科林蔭道》、《普列斯甯池塘》②等等抄錄在筆記本時所學到手的(這些筆記本在軍官之間輾轉傳觀)。縱然如此,我的長詩還是進展緩慢。詩寫到第三行,我就把它扔了。我想,史詩的ti裁不是我的ti裁,我便動手寫悲劇《留利克》。悲劇也難産。我就想把這悲劇改成敘事詩試試看,但是,敘事詩也不肯行個方便。終于,靈感照亮了我的心,我又提起筆來,到底得心應手完成了在留利克畫像下面的幾行題辭。

  ①《危險的鄰居》是普希金的一部諷刺xing的長詩。

  ②《評莫斯科的的林蔭道》和《普列斯甯池塘》是當時傳抄的兩首匿名諷刺詩。

  且不說作爲年青詩人的初試鋒芒之作的我的題辭並非全然不屑一顧,但是我自知並非天生的詩人,對于這個初步經驗,我還是感到滿意的。從此我的創作經驗將我捆綁在文學事業之上,我就不能夠跟文稿和墨shui瓶分離了。我想降格以求弄弄散文。機會方來,我懶得作創作前的材料鑽研,懶得擬定提綱,懶得安排章節等等,我打算信手拈來零星的思想,不管它前因後果,不管它前後順序,大筆一揮,就記下那思想剛冒出來的一霎時的模樣。就這樣,整整兩天,我搜索枯腸,想出了如下的格言:

  “若有人不服從理智之法則而聽憑情慾之擺布者,彼當迷途難返,終將悔之晚矣!”這思想當然正確,但一點也不新鮮。把思想這玩意兒暫且扔到一邊,我就來抓小說。但是,由于不善于chu置虛構的故事,我便選擇一些從各se人等口裏聽來的奇聞逸事,盡力渲染,繪聲繪影,有時竟至企圖用自己異想天開的奇葩異卉來妝飾真理。做這等小說的時候,我漸漸地形成了自己的風格,學會了表達得正確、順暢和自由。但是,很快我積存的材料用光了,我只得再次找尋文學活動的對象了。

  應該扔掉瑣屑的和令人可疑的奇聞逸事而從事真實偉大事件的描述,這個打算早就激發了我的想象。做一個許多世紀與衆多民族的公正的法官、觀察者和預言家,我覺得,乃是作家能夠達到的最高境界。但是,以我這可憐的教育程度,我能夠寫出什麼樣的曆史呢?忠良博學之士,人材濟濟,不是早已超越了我嗎?有哪一種曆史題材不被他們囊括罄盡?叫我動手寫世界通史嗎?——修道院長米羅特的不朽巨著難道就不存在了?叫我轉到本guo通史來嗎?那麼,在塔吉雪夫·鮑爾靜和戈裏可夫之後,我還有什麼話可說呢?當我連斯拉夫文的數字還不熟悉的時候,我能埋在編年史的故紙堆中去發現古文獻的隱密的涵義嗎?我再打算弄弄小範圍的曆史,例如我省省會志,但這事也有不少障礙,我簡直難以克服。要進城去,拜會省長和主教,請求允許進入檔案庫和寺院典藏室,等等。而編寫本縣縣志對我倒方便得多,但這種縣志對于哲學家或實用主義者都索然寡味,對于文章妙手也不能提供材料。××改名爲縣城始于17××年,其唯一顯赫的事件記載于其史冊者,便是十年前的一場大火,燒掉了勸業場和縣府衙門。

  一次意外的機緣解決了我的疑難。我的洗yi婦在閣樓上晾曬yi服,發現了一只籃子,裏頭塞滿了一團破爛、刨花和書本。全家都曉得我愛讀書。我的管家婆這時正跟我坐在一起。面對我的稿本,我正咬著筆頭,尋思總結鄉下說長論短的經驗。管家婆得意洋洋,把一只籃子拖進我房間,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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