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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臣家的人們》第四節

第2小節
司馬遼太郎作品

  [續豐臣家的人們第四節上一小節]由于長時期養成了習xing,他仍然小心謹慎、躊躇不前,但常陸介卻滿有把握似地對孫七郎說:“大坂方面,由我來設法對付,你盡管自由自在地行事。”

  常陸介想盡量迎合孫七郎的心意。他一方面博取孫七郎的歡心,與此同時,這個手段高明頗有才幹的總管,千方百計讓孫七郎成爲一個合乎時勢、受人愛戴的人物。常陸介想出了一個奇特的辦法。這就是通過宣傳,把孫七郎描繪成一個愛好學問的人,給他戴上一頂學問的保護者和獎掖人的桂冠。

  在這個戰guo時代,那些始終在征戰殺伐中過著戎馬生涯的武士出身的大名們,對于什麼學問之類,是根本不關心的。前田利家到了晚年,才聽人講釋《論語》。聽了之後,甚至還覺得很稀奇地勸加藤清正說:“世上竟有這麼有趣的學問!主計頭(注:加藤清正的官職),你也聽聽嘛。”秀吉對于學問也是毫不關心的。有一天,他見秘書忘了醍醐寺的“醍”字該怎麼寫,正在發愁,便說道:“啊呀,你寫個‘大’字(日語裏,“醍”和“大”這兩個字讀音相同)代替不就得了嗎?”那時節,只有京都的五大寺廟裏的和尚以及朝臣、公卿等人,才勉強保持了一點具有學術氣息的文化傳統。秀吉以及他手下的大名,對于繪畫還略有興趣,而對學問之類,則是不聞不問的。這可以說是豐臣政權的一個顯著特征。而常陸介則想把秀次樹立爲學問的保護者。通過這種辦法,使世人對秀次造成一種印象,以爲他是與其他大名截然不同的人物,是新思chao的倡導者。常陸介責成西堂和尚,一位負責文教事務的官員,去推進這一大樹秀次威信的計劃。西堂全名叫玄隆西堂,是東福寺裏一個頗有學識的和尚,年紀雖然還輕,但在京都的五大寺廟中,已小有名氣。

  西堂爲秀次一手經辦了各種有關學術和文藝方面的活動。邀請五大寺廟的名僧在聚樂第舉行詩會,已經成了一種慣例。他還借用秀次的命令,從全guo各地廣泛收集珍本、孤本書籍,並讓下野足利學校和《金澤文庫》捐獻藏書。他把收集來的各種書籍彙總到京城裏,存放在相guo寺內,以供世人閱覽。與此同時,西堂還把那些千方百計地收集到的《日本記》、《日本後紀》、《續日本紀》、《續日本後紀》《文德實錄》、《三代實錄》、《實事記》、《百練抄》、《女院號》、《類聚三代格》、《令三十五卷》等古典名著,以秀次的名義獻給了天皇。另外,還召集了大和地方各大寺院的十七位名僧,令他們抄寫《源氏物語》。

  開始時,朝臣們私下議論道:“這小子不學無術。”

  大家都對秀次避之唯恐不遠。但是後來看到上述這番舉動,也有人隨之改變了對他的看法。不過,相反地,也有人因之而更加厭惡秀次,認爲他的所作所爲令人作嘔。例如藤原惺窩就是其一。秀次再三邀請他,他都托辭不去,始終不肯登門拜谒。惺窩私下對他的好朋友說:“這是糟蹋學問啊!”看來,只有此人看透了秀次欺世盜名、籠絡人心的意圖。

  惺窩還在他的好朋友面前,作過這樣的預言:“秀次這人個恐怕不長。”

  惺窩估計到,太閤已經有了嫡子,而秀次卻還老著面皮賴在聚樂第裏,一點也沒有想辭職或引退的意思。這樣,恐怕會招來殺身之禍。不只是惺窩,京城裏的所有公卿大夫,都在屏息凝神地注視著事態的發展。

  只有秀次官邸的總管木村常陸介,卻極力爲秀次編造理由,叫他穩住。

  他對秀次說道:“在太閤殿下讓你退還關白職務之前,你盡可不必客氣。本來,關白的職務與大名不同。這是朝廷的命臣,是由天子任命的。如果隨意辭退,就會違反太閤殿下要你尊重朝廷的第三條訓令。你可千萬不要那樣做。”

  聽了這話,秀次覺得很有道理。而實際上,常陸介是因爲擔心,萬一現在秀次辭去關白之職,他自己的地位就會一落千丈。

  自然,常陸介並無惡意。他一心想讓秀次成爲一個對各種事情都充滿信心的人,極力想把他教育成一個具有獨立人格的人。事實上,從這時候起,秀次已經開始變了。他早已不是從前那個心地狹窄、謹小慎微的孫七郎了。

  “我是個武人。”孫七郎口口聲聲這樣說。

  不僅這樣說,而且開始極力炫耀自己是個武將。在宮廷裏與其他人的交往中,這個不學無術的人,除了大肆顯示自己是武將而不是公卿之外,無法掩蓋他的無知和懦弱。然而,他卻始終敏銳地感覺到,真正的武將——他自己的手下人和豐臣家的諸侯,並沒有把他當作一員武將。

  “總有一天,我要讓世人領略我的武藝。”孫七郎暗暗地這樣尋思。

  孫七郎這種不願意示弱的好勝心,起初以一種極其穩妥而謹慎的方式表達出來。那就是舉行個人與個人的擊劍比賽。當時,擊劍技術剛流行不久。在三條大橋上張貼告示,招募那些雲遊江湖的劍客,讓他們在聚樂第比賽技擊。順便提一下,秀吉不相信劍術,不喜歡劍客。他從來不肯聘募那些自稱精通劍術的人,更不肯在自己的軍隊裏設置什麼傳授劍術的教官。他甚至從來不曾對觀看這種比賽表示過興趣。而秀次卻反其道而行之,他想讓聚樂第成爲推廣和傳播劍術的中心。更確切地說,是因爲他覺得這種比賽出乎意料地有興趣。因爲比賽時要流血、要死人。孫七郎認爲,不流血的比賽是平淡無味的。爲此,他終于布告天下:比賽時所持兵器,須是真劍真槍。孫七郎和他的成群的妻妾,一起觀賞這種兩個劍客殊死搏鬥的場面。女人們看到如此殘酷的情景,嚇得有的大聲驚叫,有的當場昏倒。這使秀次的自尊心得到了很大的滿足。

  “畢竟是女人,這點小事就嚇壞啦。”

  孫七郎高興得捧腹大笑,他那瘦削的身ti笑得前仰後合。他越發喜愛這樣的比賽了。他認爲只有自己才是真正的勇士。後來,他不僅觀賞別人比賽,而且自己也動了殺人的念頭。孫七郎喬裝打扮,乘著沈沈夜se,潛藏在十字路口,等到行人走近時,他便一躍而起,揮刀砍殺。殺第二人時,變換方式,斜肩帶背地砍下去。第三人又改成迎面劈砍。孫七郎甚至說道,他已經好久沒有聽到女人臨死時的慘叫聲了,真想聽聽這種叫聲。就這樣,他接二連三地揮刀殺人。被砍的人倒下時,想不到竟會發出一聲震地的轟響。秀次說道:“這玩意兒挺帶勁,比打獵有趣多了。”

  “看我的武藝!”當一刀就結果了來人xing命時,秀次就這麼大吼一聲,叫他的隨從們,聚集在他的獵獲物--被害人屍ti的旁邊,讓他們用耳朵貼著死者的心髒,聽聽是否真的停止了跳動。

  後來,甚至在太陽還沒有落山的時候就出動了。有一次,孫七郎一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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