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幸的是,安吉拉沒有從霍克把她帶入的那個暴力、可怕的世界中學到什麼。普通的、日常生活中的成就,諸如:沒有在突發的交通阻塞中被堵住;天下雨時手上正好有一把傘;回家時發現——偶爾——她定購的木柴沒有被堆積在鄰居家的停車場上,等等,現在,都被更基本的勝利所代替,沒有在直升飛機上暈機,就是一次主要的大成功。
霍克對此也表示贊同。他坐進黑小貨車的駕駛座位後,扭頭看見她僵硬地坐在乘客座上,說道:“我知道,對你而言,坐在直升飛機裏是很不好受的,但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辦法。如果我也被蒙上眼睛,那我也不能肯定自己不會暈車。”
“如果你再提到暈車這個詞,”她說道,“我就要對你完全失望了。”
“對不起。”他的嘴角微微一翹,發動了車,駛過柏油碎石路,開上了一條車道。
直升飛機把他們帶到了一看來像是廢棄的飛機場,機場爲長滿莊稼的農田所包圍。這些作物她都不認識,她並不爲此擔心,因爲她從來就不擅于區分各種生長中的食物或果實。同時,不幸的是,她也無法從車窗外閃過的一排排整齊的綠
植物
,獲得任何一點關于他們所
位置的線索。
她決定,如果她想知道她現在在什麼地方,她只需注意觀察標志就行了。此時,他們正行駛在一條狹窄的柏油路上,它可能通向加利福利亞的一條農場車道,也可能通向墨西哥的一條主要公路。毫無線索可循,唯一知道的事實,就是他們這輛車,是路上唯一的一輛,這點事實毫無用。
“地圖可能在小貯藏櫃裏,”霍克說:“你能把它們拿出來,看看是否能指出我們離下一個城鎮到底有多遠嗎?”
她心想,要她做這件事真是強人所難。不過,如果霍克讓她看地圖,那麼,她在哪兒就不再是一個秘密。“我不能。”
“爲什麼不能?”
“抛開我從未在一輛移動的車中看過任何東西這一點不說,”她鎮靜地說道,“我也不善于在不知自己身何
的情況下察看地圖,我缺乏參照物。”
他默默地掃了她一眼,然後說:“我們現在于聖克萊門托西北邊大約七十公裏
。”
意識到他們正向熟悉的地區接近,這真令人感到安慰,她忘記了胃部的不適,俯身去拉小貯藏櫃,聽見霍克在問:“你會開這類車嗎?”他指指地板上突出的變速杆。
“會的。”
他把車靠到路邊停下,換到空檔,讓發動機仍然轉著,下了車,走到乘客座這邊車門,打開門。
“你來開車,”他說:“我來看地圖。”
“真的?”
“真的。”他跨前一步,用手抱起她,靈巧地把她抱出來。她的腳一落地,他就放開了她,然後坐進她空出來的座位裏,“我在旁邊幫你,但我不希望你乘此機會跑掉。”
“我會慢慢爬行的。”她說道,拒絕回答他關于她可能逃跑的假設。這不是有沒有這種沖動的問題,只是她還沒有明確自己是否該這樣做。
事情正變得可怕起來,她現在開始了解到面臨的危險的全部含義,在薩米聽到的槍聲更具說服力。安吉拉有足夠的聰明,不會意識不到,在這個完全不同的世界裏,要獨自生存幾乎是不可能的。
“我想你會喜歡新鮮空氣的。”霍克說道,一邊打開小櫃,開始翻找地圖。此時,安吉拉繞到駕駛員那邊,上了車。
這輛小貨車是很老式的那一種,這喚起了她對自己那輛小車的回憶,心中一陣痛惜。這輛車裏沒有自動按鈕來使座位前移,車窗必須用手搖曲柄才打得開,而且外面的視鏡也必須用手來校正。盡管有此種種不利因素,她還是開動了車,換成低檔,沿著這條路開了下去。
“我走哪條路?”她歡快地問道。坐在駕駛盤後面,一陣自由的感覺令她陶醉,使她想要大聲地笑。然而她不能,因爲霍克沈的一瞥,使她喪失了表現這種喜悅心情的勇氣。
“一直往前開,”他說,“這是唯一的選擇。”
“現在也許是,但當我們要作決定時……”
“當你需要時,我會告訴你。”他折起地圖,把它放在地板上。“只要你行爲得當,你就可以開下去。”
“你這是什麼意思?”一陣烏雲籠罩了她的心頭,提醒她現在還沒有逃掉的機會。
“意思是說,如果你還想逃走,或企圖做些什麼來引起別人的注意,那麼我將自己開車,而你,就會雙手被綁住,坐在那兒。”
她敢肯定他確有那意思,因爲他那無情的語調,同從前他要她遵守命令時一模一樣。
“在死亡的威脅下我要暈車了。”
“暈車這詞兒不是被禁止了嗎?”
“那是我坐在方向盤後之前的事。只要是我在開車,我就沒事。”她迫使自己露出一笑,而不是恐懼和不滿。“回答我一些問題,霍克。”
“如果我能夠的話。”
“爲什麼你要回到薩米那兒來找我?他說他已爲我安排好離開那院子。”盡管車速在五十公裏左右,而路面又不太光滑,她還是移動眼光看了他一眼。很幸運,這一眼讓她肯定,霍克臉上沒有出現那副“這些事你不需要知道”的表情。她繼續道:“霍克,對你而言,沒有必要冒此生命危險,你爲什麼會這樣?”
“薩米已經辜負過我一次,我不願意再發生同樣的事。”
她把他的回答玩味了幾分鍾,是的,對霍克而言,不願再受第二次打擊,是合乎邏輯的,但即使這樣,也不能解釋他所謂的危險。只因康斯坦丁相信可以利用她捉住霍克,但就霍克而言,他不必爲此負責。
“這還不夠,”她終于開口道:“如果你被抓住或被殺了,那麼一切都完了,你和康斯坦丁之間的全部深仇也到此結束。”
貨車有點偏向,霍克等到她把它開回路中間,才回答她:“我爲了你的安全著想,把你帶到薩米那兒;我回來找你,也是爲了同樣的理由。”
“因爲你感到對我負有責任?”
“因爲我是對你負有責任,我想你明白這一點。”
“我開始明白了。”她咕哝道,看見前面有一個停車標志,便踩了一下刹車。“麻煩的是,如果我相信這一點,我就得相信你告訴過我的全部。”
“這使你感到困擾?”
她停下車,把兩只胳膊都靠在了方向盤上,“它使我害怕,霍克,我想,在那天晚上你迫使我吞下可卡因時,我都沒有這樣怕過。”
“我不知道,安格爾,你看起來倒是相當怕我。是什麼使你感覺更糟糕?”
“因爲過去,我天真地相信,總有辦法離開那兒,而且,無論如何,惡夢會結束,一切都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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