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日本留學一千天第二十一章 澡堂見聞上一小節]
。“你，那樣。”高高地指指我。
我這才發現自確實有點象羊群裏的駱駝，趕緊坐到小板凳上並朝老太太挨近些。她繼續比比劃劃地對我說，大概是怕我聽不懂日語，故意把話一字一頓地：
“你，走過來，走過去，肥皂泡，到
濺，她們，”朝其他女人第口努章第口努章嘴：“背後，說。”
哦，懂了。我這種洗澡方式她們看不慣，討厭了。我使勁兒點點頭，表示堅決改正。老太太露出殘缺不齊的幾顆黑牙無聲地笑了笑，就拿起塑料海綿吃力地在
口上擦著。
“我來給您搓吧！”把她手裏那塊海綿拿過來，我幫老太太細細地搓起後背來。
“真謝謝你啦，”老太太顯然高興了，“有的時候遇上我兒媳婦有空，她也來幫我搓。可是她老嫌來公共澡堂麻煩。”
“您家裏有浴室？”
“有，當然有。”
“爲什麼還上這兒來洗澡呢？”
“當然還是這兒舒服呀，多寬敞。再說呢，在這兒回回總能碰上幾個老
，聊聊天什麼的。”
“原來是這樣。這麼說，家裏有浴室的人也常來這兒洗澡喽。”
“可不是嘛。家家有浴室還不是最近些年的事，以前誰還不都是在公共澡堂洗澡的嗎。”
“這麼說，澡堂經常也挺擠的吧。”
“五六點，七八點，人多些。擠也擠不到哪裏去，澡堂多呀！”
搓完了背，我又給老太太搓胳膊。我盤成一個發髻的
頭發一下子散開了，胡亂披了一身。老太太摸摸我的頭發：
“多好的頭發！當年，我的頭發也是這麼多這麼長。現在的年輕人都不興長發了，嫌不時髦，麻煩。你倒沒把頭發剪掉。中
人不興短頭發？”
“那倒不是，現在沒幾個人留長頭發。”
“你就不想剪了燙一燙？”
“想呀！駕不住日本的理發館太貴，去不起。上回打聽了一下，燙一次頭發最少五千塊，光剪一下吹一下就得三千。聽說還是便宜的。”
“可不是，我那小孫子去推一個頭還要一千三百元呢。唉，東京這個地方就是要錢！”
等我給她搓好洗好，老太太連連道著謝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往
池子走去：
“我要去泡一泡，你呢？”
“也泡。”
老太太走到池子邊，用手扶著沿兒慢慢邁進去，然後去到池子裏靠牆的一角坐進裏，只留一個腦袋在面上。
“過來呀！”她招呼了我一聲，就打盹似地閉上了眼。
我的一只腳剛伸進去就縮了回來，好燙！一看那老太太沒事兒似地坐在裏邊。換另一只腳剛伸進去，又給燙出來了，龇牙咧嘴地反複了好幾次，就是下不去。老太太怎麼就不怕燙呢？難道人老了觸覺就失靈了嗎？正想著，只見挺年輕的一個女人一偏兒下了池子，安安靜靜走到池子深坐下了。不一會兒又一個三十來歲的母
人抱著一歲左右的孩子也下了池子，孩子既不哭也不叫。真是怪了，日本人怎麼全都不怕燙呢。
“你，怎麼不來呀。”老太太叫我了：“這一點兒都不髒。我們從來都是大家夥泡一個池子，跟洋人不一樣。”
“不是嫌髒，是怕燙。”我回答。
“哪兒燙，正合適嘛！溫溫的泡著有啥意思，來呀。”
又試了一回，實在是燙，跟下開鍋似的，索
打退堂鼓了。
“你就不泡啦？”老太太泡了20多分鍾出來了。
“不泡了。反正早就洗幹淨了。”
“那本來是兩碼事嘛！洗澡是圖幹淨，泡澡是圖解乏。我們哪，一天要不泡上一回，怎麼睡覺都覺得解不過乏來。”
“日本人天天都得泡一回澡？”
“那還用說。”
“怪不得你們不怕燙，敢情早就鍛煉出來了。”
收拾好東西，我跟老太太一同進了更
室。剛才來時坐在那兒聊天的兩個老太太和騎車鍛煉的女人都不在了。三個剛剛進來的客人正在
服。一出浴室，突然覺得更室裏特別冷，打了一個寒噤，我問老太太：
“這屋有暖氣嗎？怎麼這麼冷？您覺得不？”
“是冷點兒，我跟他說說。”
我不明白她說的“跟他說說”是什麼意思，就見老太太走到牆邊一個釘著小方匣子的地方先按了按匣子旁邊一個紅電鈕。一秒鍾的功夫匣子裏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有什麼事情嗎？”
“我說，”老太太沖著那小匣子大喊：“這更室裏的暖氣開得好象不足，冷呀。”
“知道了。”
老太太沖我一擺手：
“好了，馬上就能解決。”
還沒把身上的擦幹，只聽自動門一開走進一個人來：
“我馬上把這邊的暖氣也打開，兩分鍾之內一定暖和起來。”一個陌生的人在說話，竟是男人的聲音。我的眼晴一瞥，站在屋子當中的不折不扣就是個男人！我差點兒叫出聲來，不知所措地一下子蹲到地上。男的怎麼闖進來了，這兒難道不是女更室嗎？
“劈裏啪啦”幾下開電鈕的聲音之後，“轟轟轟”地什麼機器一下子發動起來，頓時一
熱乎乎的氣
撲過來。
“怎麼樣？”男人的聲音。
“好多了。”老太太的聲音。
“行，再有什麼事的話，叫我好了。”
“謝謝，麻煩您啦！”
“別客氣！”
門聲一響，那男人出去了。我這才敢站起身。再看老太太，肩膀上挂著條毛巾，還什麼都沒穿呢。其他三個女的剛剛端著盆進浴池去。敢情她們真是無所謂呀！
“大
，您怎麼讓一個男人進來呢！全都沒穿裳。”我絲毫不掩飾自己聲調中的忿然情緒。
“他就是大黑呀，不叫他叫誰？”
“那也不能這麼光著的時候。”
“沒事兒沒事兒！洗澡堂不就是光身子的地方嘛！誰個是穿著裳洗澡的？”
“當著男人的面兒，這麼一絲不挂的，您就不害臊？”
“你幹嘛想那麼多呢？咱們是來洗澡的，他是管澡堂子的，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兒嘛。這澡堂裏但凡有了什麼事，就得叫他，他就得負責。大黑常常進來。這麼多人誰都沒當作什麼了不起的事兒，就你一個人大驚小怪。”
我懶得跟她分辨了。拿出服，一件一件沒頭沒腦狠命地往身上套。心裏就跟剛剛吞了蒼蠅似的那麼別扭。想跺腳，想罵人，想吐唾沫……卻又什麼也做不出來。再看看那位老太太，人家只穿了條褲衩，躺在電動按摩椅上，正悠然自在的享受按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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