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通過知識獲得解放社會科學的邏輯上一小節]識是在于對暫時和嘗試
解決辦法的建議。因此原則上知識觀念本身包含著這樣的可能
,即它結果會是錯的,因而是一件無知的案例。證明我們的知識正當的唯一方式是它本身僅僅是暫時的,因爲它在于批評,或者更確切些,在于求助于這樣的事實,即到目前爲止我們的嘗試
解決辦法看來甚至經得住我們最尖銳的批評。
不可能從正面證明其正當:沒有超出這個範圍的證明方式。尤其是,不能表明我們的嘗試解決辦法是可能的(在任何滿足概率演算法則的意義上)。
也許可以把這個見解描述爲批評主義。
爲了更好地說明我的主要命題及其對于社會學的意義,把它與屬于一種常常被十分無意識地吸收的被廣泛接受的方法論的某些其他命題相對照可能有些用。
例如,有誤入歧途的和錯誤的自然主義或唯科學主義的方法論取向,它強調該是社會科學向自然科學學習科學方法是什麼的時候了。這種誤入歧途的自然主義規定了這樣一些要求:從觀察與測量開始;例如這意味著先收集統計資料;然後再經過歸納得出概括並形成理論。人們提出,只要這在社會科學中是可能的,你就會接近客觀的理想。然而,在這樣做的時候,你應當意識到這個事實,在社會科學中要達到客觀
(如果能達到的話)比在自然科學中要困難得多。因爲要做到客觀,就要求人們不因自己的價值判斷而帶有偏見——即(如馬克斯·韋伯[max weber]所稱)要“排除價值判斷”[value-free」。但是只是在最罕見的情況下社會科學家能使自己擺
他自己的社會階級的價值
系,因而達到甚至程度有限的“排除價值判斷”和“客觀
”。
我在此歸于這種誤入歧途的自然主義的每一個命題在我看來都是完全錯誤的:這些命題都基于對自然科學的方法的誤解,實際上基于一個神話——令人遺憾的是,這是人們太廣泛地接受的、太有影響的神話。它是自然科學的歸納特征和自然科學的客觀特征的神話。我打算在下面用由我支配的寶貴的時間的一小部分對這種誤入歧途的自然主義做一下批評。
無可否認,許多社會科學家會否決我歸于這種誤入歧途的自然主義的這個或那個命題。然而這種自然主義目前似乎在社會科學中占據優勢(也許要除去在政治經濟學中之外);至少在講英語的家中如此。我想在我的第八個命題中系統闡述這一勝利的表征。
第八個命題:第二次世界大戰前,人們把社會學看作一般理論社會科學,也許可與理論物理學相比,而把社會人類學看作非常特定的即原始的社會的社會學。今天這個關系已完全顛倒過來,人們應注意這個事實。社會人類學或者文化人類學已成爲一般社會科學,而社會學越來越淪爲社會人類學中的一個成分:即非常特定的社會形式的——高度工業化的西歐的社會形式的社會人類學。更簡潔地重述一下,社會學與人類學的關系已完全顛倒過來。社會人類學已由應用專門學科上升爲基礎科學。人類學家已從謙恭的、有些目光短淺的現場工作者上升爲目光遠大的、淵博的社會理論家和社會深層心理學家。然而,先前的理論社會學家一定愉快地得到了現場工作者和專家的工作:他的職責是觀察和描述西歐家和美
的當地白人的圖騰和禁忌。
但是,也許不應過分認真地看待社會科學家命運的這一變化,尤其是因爲根本就沒有科學學科的本質這種事物。這使我提出第九個命題。
第九個命題:所謂科學學科不過是以人工的方式劃分的問題與嘗試解決辦法的混合物,真正存在的是問題和科學傳統。
盡管有這第九個命題,社會學與人類學之間關系的完全顛倒也是極其有趣的,這不是由于科目或者它們的稱號,而是因爲它指明一種僞科學方法的勝利。因此我提出我的下一個命題。
第十個命題:人類學的勝利是一種據稱觀察的、據稱描述的方法的勝利,它聲稱使用的是歸納概括。首先,它是一種據稱更客觀的方法的勝利,因此是人們所認爲的自然科學方法的勝利。它是皮洛士勝利「pyrrhic victory,即付極大代價而得到的勝利——譯注]:又一次這樣的勝利,而我們——即,人類學和社會學——失敗了。
我欣然承認,我的第十個命題的系統闡述可能稍微過于尖銳了。我當然承認,社會人類學是非常有趣和重要的,它是最成功的社會科學之一。而且,我欣然承認,對我們歐洲人來說,爲了變換一下,通過社會人類學家的眼鏡觀看一下自己,會是一種非常引人入勝的、有趣的經曆。但是,盡管這種眼鏡也許比別的眼鏡更有,然而這卻使它更不客觀。人類學家不是來自火星的觀察者,雖然他常常自以爲是,常常(不無熱忱地)試圖扮演這種社會角
;我們也沒有一絲理由假定火星居民看我們會比我們看自己更加“客觀”。
在這個方面,我想講一個故事,無可否認,這個故事是極端的,但決非特例。盡管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但在目前的場合中這一點卻不重要:如果這個故事在你們看來是不可能的,就請把它看作虛構,看作是用極度誇張的手段來說明重要之點所隨意虛構的例證。
幾年前,我參加了由一名神學家組織的爲期四天的會議,由哲學家、生物學家、人類學家和物理學家參加——每個學科有一兩名代表;我們共計八人。題目是“科學與人文主義”。在開始的暫時困難和以其高論給我們留下深刻印象的嘗試失敗之後,大約四五位與會者共同努力,在三天內成功地把討論提高到異乎尋常的平。我們的會議達到了這樣的階段——或者至少在我看來如此——我們都有正在相互學到一些東西的愉快感覺。無論如何,當一位社會人類學家出人意料地發揮出他的作用時我們都沈浸在我們辯論的主題之中。
“也許你們會感到驚訝”,他說,“到目前爲止我在會上還一言未發。這是因爲我是個觀察者。作爲人類學家,我參加這次會議與其說爲著參與你們的言語行爲不如說爲著研究你們的言語行爲。我一直在這樣做。結果,我不總能夠領會你們討論的實際內容。但是像我自己這樣研究了許多討論的群的人總會了解到討論的話題比較起來是不重要的。我們人類學家學著[(據我所記得的)這幾乎是原話]從外部,從更客觀的觀點看這樣的社會現象。令我們感興趣的是如何:例如,一個或另一個人如何試圖支配群
,他的嘗試如何被其他人或者各自地或者聯合起來予以抵製;在做過各種不同的此類嘗試後,如何出現了等級秩序因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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