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馬克思和韋伯那裏能夠學到的最重要的教訓是曆史對于理解社會的重要。雖然他們確實關注如何把握一般
和普遍
,但是他們也關注特殊時期的具
環境,以及各種不同地區的相似
和差異。他們明確地承認,要對社會事實作出充分的解釋,就必須對事實是如何發生的曆史作出說明;他們承認,比較曆史分析對于研究穩定和變遷是必不可少的。簡言之,這兩位傑出的思想家也是值得人們學習的曆史社會學的設計師;因爲他們兩人都贊成一種開放的、以曆史爲基礎的理論和方法。
埃爾文·蔡特林在社會科學的曆史發展中,對普遍的期待,無論是多麼真誠的追求,從來沒有像這樣被滿足過。……社會科學是19世紀在歐洲和北美形成的,因此毫不奇怪,它是以歐洲爲中。心的,當時的歐洲世界覺得自己是文化上的勝利者。……
任何一種普遍主義都會激起反響,而這些反響在某種意義上是由占支配地位的普遍主義的質決定的。……檢查我們的理論前提,看看是否隱藏著未經證實的先驗假設,乃是當今社會科學首先考慮的一件事。
伊曼紐爾·沃勒斯坦
1.整主義方法論與對象
我的論點是,多樣裏存在著統一
。但是,如果我們不考慮統一
本身是如何産生的,是如何不斷地改變多樣
的,我們就不能理解和欣賞世界的多樣
。我們大家都必須生活在這同一個世界裏,這個世界必須容忍和能夠欣賞統一
裏的多樣
。當然,我說的是容忍和欣賞民族、
別、文化、趣味、政治和膚
或“種族”的多樣
。我不贊成不去進行鬥爭而認可
別、財富。收入和權力的不平等。因此,如果有一種世界視野能揭露當今在某些圈子裏重新流行的所謂“種族清洗”和“文明的沖突”在主觀上的不道德和客觀上的荒謬,那麼我們大家都能從中受益。本書就是想從近代早期世界經濟史的角度,爲一種更充分的“人類中心”視野和理解提供某些基礎。
布羅代爾是歐洲史專家,也是罕見的世界史專家。他指出:“歐洲最先創造了曆史學家,然後充分利用他們”來促進歐洲人在內和世界各地的利益。這句話在幾個重要方面是令人驚訝的。首先,撰寫曆史著作不是歐洲人發明的,甚至也不是希羅多德和修昔底德發明的。中
人、波斯人和其他一些民族的人早就撰寫曆史了。其次,希羅多德本人就堅持說,“歐洲”不是一個獨立的存在,因爲它只是歐亞的一部分,而歐亞內部沒有明確的分界線。或許布羅代爾的腦子裏想到的是在希羅多德之後很晚近的一代曆史學家。但是,即便是這些發明了歐洲中心曆史的曆史學家,也遠遠晚于伊本·巴圖塔(比nbatuta),伊本·赫勒敦(ibnkhaldun),拉什丁(rashidal.din)等這些名聲顯赫的阿拉伯曆史學家、編年史家和世界旅遊家。他們早就撰寫了非洲一歐亞世界的曆史,而且很少帶有阿拉伯中心論或伊斯蘭中心論的
彩。
的確,歐洲人似乎發明了地理學,因爲雖然‘欺亞”這個概念的發明者于這片大陸的邊遠半島,但是這個概念本身是一個歐洲中心論的命名。在馬歇爾·霍奇森于1968年過早地去世之前,他譴責了按照墨卡托投影繪製的地圖,因爲這些地圖把小小的不列顛畫得幾乎與印度一樣大(hodgson1993);布勞特(1993)也揭露了“曆史的邊界”的地圖繪製一直是以歐洲爲中心的。馬丁·劉易斯(martinlewis)和卡倫·威根(karenwigen)(1997)則發表了《大陸的神話》。一個例子是,歐洲人不顧實際地理狀況,堅持把他們的半島說成是“大陸”,而人數衆多的印度人則只占有一個“次大陸”,中
人至多占有一個“
度”(country)。實際上相應的地理和曆史單位是“非洲一歐亞”(afro-eurasia)大陸。但是這個單位更准確地說應該像阿諾德·湯因比所建議的那樣稱作“非亞”大陸(afrasia)——世界曆史學會前主席羅斯·鄧恩(rossdunn)最近再次提出這種建議。甚至這種構詞也還不能反映出這兩個大陸的地理幅員、人口密度以及曆史重要
。當然,歐洲在這幾個方面都望塵莫及。
誠然,後來的曆史學家全神貫注于他們自己的歐洲肚臍眼兒。但是,這可以用社會、文化、政治和經濟環境的影響來解釋,甚至開。總之,曆史學家之所以撰寫“民族的”曆史,是因爲受到這麼強大的影響,從而反過來從意識形態上支持歐洲和美洲的“民族主義”,爲統治階級的意識形態、政治和經濟利益服務。然而,這些曆史學家超出了他們自己“民族”的範圍,竟然宣稱“歐洲”或“西方”過去和現在都是世界其他地區的“肚臍眼兒”或“中心’(也就是心髒與靈魂)。如果說他們對別人有什麼贊揚,那也不過是很勉強地在“曆史”方面,而且這種“曆史’欺像東方快車,行進在僅有的向西鋪設的軌道上,穿越時間隧道,從古代埃及和美索不達米亞,開到古典的希臘和羅馬,再經過中世紀(西方)歐洲,開到現代。波斯人、土耳其人、阿拉伯人、印度人和中
人有時受到有禮貌的接待,但更多遇到的是不太禮貌的接待。除了周期
地出現在中亞並腫‘文明的”定居民族發動戰爭的“野蠻的”遊牧民族外,其他民族,如非洲人、日本人、東南亞人和中亞人則根本不被提及,似乎他們對曆史沒有貢獻,甚至沒有參與曆史。在數不勝數的例子中,我這裏只引述其中的一部著作的前言:“《西方的基礎》是關于西方從古代近東肇始到17世紀中期的世界的一項曆史研究”。
近現代曆史,包括早期和晚期近現代曆史,是由歐洲人製造出來的,按照布羅代爾的說法,正如曆史學家所“知道”的,歐洲人“以歐洲爲中心組建了一個世界”。這就是歐洲曆史學家的“知識”,而正是他們“發明”了曆史學,然後又充分利用了它。人們甚至絲毫沒有想到,也許還有另一條相反的道路,也許是世界創造了歐洲。而這正是本書想加以證明的,至少是想在這方面做一點嘗試。
本書給自己設定了一系列的任務。它們既十分宏大,又極其有限。說它們十分宏大,是因爲我要向衆多被公認爲“經典斷’和“現代的”社會理論的基礎——歐洲中心曆史學挑戰。我在主觀上設定的有限目標甚至更爲自負:我僅限于對1400年一1800年的世界經濟作出另一種提綱挈領的展示,我希望讀者對此感到滿意。我們大家(不得不)共同生活在一個世界政治經濟和社會
系裏。現在我……
白銀資本第一章 導論:真實的世界曆史與歐洲中心論的社會理論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