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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撞》附錄 周其仁正中誰的下懷?

經濟類作品

  

韓德強

  元旦剛過,《中guo青年報》冰點專刊發表了記者王偉群的長篇文章,題爲《和人人有關的一場辯論——關于中guo電訊産業發展戰略的采訪劄記》。文章介紹說:

  從1998年春天到夏天,在北京學術界裏進行了一場論戰,論戰的主題是——中guo電訊産業的發展戰略。

  但參與論戰的人並不認爲這是悄悄進行的,他們覺得這場論戰的火葯味很濃。

  5月14日、15日兩天,在北京梅地亞中心召開了中guo電訊産業發展戰略研討會,各方代表進行了針鋒相對的辯論。

  到黃葉飄零的深秋,這場論戰達到了gāo cháo。再次掀起gāo cháo的中心人物是北京大學中guo經濟研究中心教授周其仁。他把原論戰的雙方都當做了“批判”的對象。

  那麼,周其仁教授是怎樣“批判”原論戰雙方的呢?周認爲,原論戰雙方各爲其主,王小強背後有中guo電信,方宏一背後有廣電局。王、方兩方都把西方跨guo公司的入侵視爲家門口的一群狼,都要求壟斷和保護,都害怕競爭,因此都錯了。即使真的由跨guo公司整合中guo電信市場,形成數家跨guo公司寡頭競爭的局面,中guo電信的市場狀況也一定比現在的一家獨占要好。寡頭競爭的結果,首先是增加了消費者的選擇權,中guo的消費者也可以在各個電話公司之間跳來跳去了。周先生看來是個世界公民,在他眼裏,“狼還是不狼的,實在不能以中guo人還是外guo人,中guo公司還是外guo公司來劃線。決定xing的因素是市場規則:是開放競爭,還是行政xing獨家壟斷。我的判定很簡單,誰搞壟斷誰就是‘狼’”。

  經過這番分析後,周先生提出了他的分階段開放中guo電信市場的方案,“考慮guo際電信公司經營中guo長途電信、市話、有線電視和因特網絡的許可證”,迎接跨guo公司的到來。

  作者認爲,周先生是“ti現客觀與公平”的“第三者”,作者還暗示周先生是不代表哪方利益的學界“泰鬥”。然而再讀之下,分明感覺到周先生是利益場中人,他口口聲聲代表的是消費者,實際上正中了跨guo電信集團的下懷。不錯,他是“第三者”,只是既不客觀,也不公平。周先生的高明之chu在于,他訴諸天真的“競爭”崇拜,使自己利益面目隱藏在學術理念背後,才顯得客觀、公平。當然,也許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按照周先生的邏輯,經濟社會只有小人沒有君子,周先生自己想必一定是身ti力行的吧!

  讓我們來看看,周先生究竟是怎樣客觀而又公平地引狼入室的吧。

  

爲什麼中guo電信高收費?

  周其仁說,1993年回guo,先交了5500元的初裝費,還托了很鐵的朋友才算裝上了電話,比美guo貴了50倍。憑什麼?就憑中guo電信壟斷市場。中guo聯通出現後,手機價格最低降到了1000元以下,淄博廣電局在有線網上安裝了電話交換機後,當地郵電部門立刻把初裝費降到了200元,最後降到零。

  照周先生的邏輯,既然美guo收費這麼低廉,可見電信業的成本很低,中guo電信收費自然應該大幅度降低,如果它不降低,就必須打破中guo電信的壟斷地位。

  然而,周先生忘記了美guo與中guo的差別。中guo電訊業在十多年前還非常落後,如果收費低到美guo的程度,恐怕周先生再有錢也裝不上電話。“八五”、“九五”時期投入的6000多億元人民幣中,大部分恐怕還是來自壟斷利潤,電信外債也是有了壟斷利潤墊底才敢放膽去借,而有了這大筆錢,才能建成八縱八橫的光纜網,電話交換總容量才能達到1.13億門(1997年上半年)。周先生不會不知道,美guo電信業是在經曆了長期壟斷經營後才解散的。在壟斷經營期間,美guo電信業在高額壟斷利潤的刺激下迅猛發展,而且很快就收回了投資。這樣,被解散後的at&t和各地區公司才有可能采取低價傾銷政策,精明的周先生才有可能跳來跳去。

  我很奇怪,中guo電信本來完全有資格憑自己的驕人業績贏得guo人的尊重和自豪,但在這場與人人有關的辯論中,中guo電信卻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按照市場規則,弱者注定是強者的盤中佳肴,而中guo電信從一缺資金、二缺技術的落後地位,一躍而“具備了與世界上任何最大電信公司周旋和拼博一場的強大實力”,這本身就是個奇迹。這個奇迹是中guo崛起的一個縮影,是普通的中guo老百姓勒緊褲腰帶創造出來的。否則的話,可能中guo就根本不存在中guo電信,而只有美guo電信,德guo電信,日本電信。

  這是周先生的理想圖景嗎?

  

消費者錯覺

  周先生也許會聲明,不,我的理想是做一個跳來跳去坐收漁利的消費者,我不管它哪guo公司,只要我交錢少就行。

  我想問的是,周先生的錢是誰給的?如果周先生用的是在美guo生活期間積攢的錢,今後也准備在美guo賺錢到中guo消費,那麼我們沒有共同語言。如果周先生用的是guo家財政開支的教育經費,而且准備繼續用下去,就應該懂得,中guo電信的利稅是財政收入的重要來源,如果中guo電信垮了,不但電信職工會失業——這裏也許就有周先生的qin戚朋友,而且中guo的財政收入也會下降。那時,即使外guo電信公司的寡頭競爭使電話費有所降低,但周先生的收入也減少了,兩相權衡,是賺是賠還很難料定呢。

  不錯,作爲消費者,生産商競相壓價,我們可以坐收漁利。問題在于,我們每個人既是消費者,又是生産者。在坐收漁利之前,我們會先受鹬蚌相爭之害。生産商爲了壓低價格,首先要裁減人員,削減工資,減少獎金、福利,有些生産商無法承受過低的價格,更會破産。雖然這時市場價格普遍下降了,但個人的消費能力也下降了,我們作爲消費者的好chu被作爲生産者所受的損失抵消了。剛剛過去的1998年裏,中guo和世界市場一樣面臨通貨緊縮的形勢,價格螺旋下降,但需求不足,失業壓力增大,從生産商到普通工人都感到日子反而不好過。如果說,這一年裏周先生感到手頭更寬裕了,那恐怕是因爲中guo政府在借債給他發工資——一分不少。要是哪天各行各業都成了跨guo公司寡頭競爭的天下,政府資不抵債宣告破産,周先生到哪裏去領工資呢?不要說工資,恐怕周先生存在銀行裏的美元也要泡湯。君不見,因爲俄羅斯銀行破産,戈爾巴喬夫先生的8萬美元存款不就成了泡影嗎?那可是他解散蘇聯有功的賞金啊!

  因此,對于懂得市場規則的人來說,向消費者煽情來爲自己的利益或觀點辯護,恐怕不是一種光明正大的做法,因爲他只說了事情的一面,把另一面藏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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