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靈魂的城堡——理解卡夫卡兩種意志的較量(之二)上一小節]定會來找他。因此當手足無措的k出現在他面前時,他真是忍俊不禁。好好地捉弄了k一番之後,畫家沒有忘記法交給他的任務。這任務就是深入地向k解釋法,說明作爲一名被告的境,還有被告可以做的事。
畫家首先要k確定自己的清白無辜,也就是說,自己確定自己是一個知道法的存在,但不知道法是什麼,而又決心自欺到底的人。這樣的人正是畫家的素材,或獵物。確定了以上根本的東西之後,他就可以對k進行盡興的分析了。他說他一個人就可以讓k解。他所指的“解
”是法的意義上的術語,在k聽來卻誤解成世俗的意思。然後他就滔滔不絕、苦口婆心地向k描述了解
的方法和內容,他自己也在描述中獲得了極大的快感。他的描述看起來如同圈套,其實是非常嚴肅的、法律履行過程的模式,同律師敘說的模式一樣。解
是什麼呢?解
就是被告在法的桂格的間隙裏盡力掙紮;不論被告選擇哪種任措,它們都有相同的功能。人的自由就是戴上侄桔的自由,以及掙紮的自由。法所提供的兩種解
的方法都會導致k同法的聯系的加強,從而被法更加牢固地控製,成爲真正的籠中鳥,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在這兩種模式中,法又逼著人大顯神通,大搞“幕後活動”(潛意識活動),將個人的潛力發揮到極限。每當人意識到控製,前景就呈現一片
暗;每當人投入創造
的活動,前景就透出光明。這兩種意志的此消彼長就是那永恒矛盾之
現。在這場角逐般的分析中,無
可逃的k始終執著于光明面,閻王似的畫家則執著于黑暗面;也許雙方都在演戲,但這場戲是致命的,這種嚴肅也是十分恐怖的。
從k自身來說,他從分析中得到了什麼呢?爲什麼他從頭至尾都想馬上離開,而又從頭至尾像被磁石吸住了一樣,邁不動腳步?這種分析就是他下意識裏所需要的。經曆了那樣多的災難事件,已經走到了今天的k,必須依仗這種強烈的刺激,來特靈魂裏的這場革命進行下去。自從投身于法網以來,他的每一種自發的、盲目的舉動都內含著他的自我意識,因而與法的規則貫通起來了。他從銀行逃出來,奔向畫家,是因爲他的自救的模式要在畫家這裏得到更新,因爲法用它的無限
,它的空虛將他折磨得痛苦不堪了,解決的辦法只能是到法本身那裏找。畫家的答案深藏在他的話裏,長著世俗腦袋的k被他的話完全摧垮了。這並不是一件壞事,畫家就是要摧垮他那種理
的防禦,讓k自己戰勝自己的世俗,以達到解救他的目的。在
胎換骨過程中,k的全面潰敗意味著靈魂中新生物的成長和強大。可以說,他從死亡的分析中獲得了生長的養料。k的外部舉動也充分地暗示了內心的這場戰爭:一開始他就打算盡快找到畫家,向他提幾個問題,然後馬上離開;接著卻又不敢直奔主題,反而同畫家討論起法的問題來了,待討論完畢,時間已過去了好一陣;好不容易進入正題,只想快點弄個
落石出,然後走路,沒想到正題不是三言兩語說得清的,要將整個司法製度向k解釋一遍,他更走不成了;到畫家對他的折磨終于完畢時,他真是精疲力竭,全身都散了架,而這種時候了他居然“仍然猶豫著”,還沒有離開;最後畫家又同他討論起藝術來,而他也耐著
子聽完了他那奇怪的見解,這才終于把門打開要走了。這一切都說明k想要的並不是他腦子裏規劃的那些東西。他想要的是一個謎,他在畫家的閣樓上磨蹭著不走就是想等在那裏看謎底的解開。他當然不知道那個時刻是等不到的,因爲謎只能由他自己用行動去解。然而“等”已經表明了謎的存在,非理
的強大。畫家作爲靈魂的救星又一次考驗了靈魂的張力,k在考驗中證明了自己是合格的被告。
三、藝術與法
藝術是爲了再現法,可惜法是無法具把握的,它是一
風,一道光,人感得到它,捉不住它。但是懷著雄心壯志的藝術家決不甘心,他們從古代起就開始了這種嘗試,一直努力到今天。他們爲什麼會抱著這樣的希望與熱忱呢?這是由法本身的
質決定的。法將生活變成了藝術。法
現著真正的平等與普遍,它滲透了生活的每一根毛細血管,從最卑賤的到最崇高的,全都洋溢著它的精神。因爲心裏裝著法,因爲在卑瑣的日常生活中到
感到法的光芒,藝術家壓抑不了內在靈感的沖動,只有描繪才是他唯一的出路。這樣的描繪是幾乎不可能的工作,等于是要用空靈來類比惡俗,用荒謬來冒充真理。藝術家在這種工作中必須飛越巨大的鴻溝。幸虧法的專製
或統一
給了藝術家支撐,藝術家由此變得自信而又自負,因爲一旦爲法所雇用,便沒有他描繪不了的東西。他用的是世俗的材料,表達的全是世俗以外的東西;他可以用這種方式將對于法的想象無窮無盡地發揮下去。所以民在畫家的所有畫幅上都看出了那種完全一致的意志。那正是飛越了巨大鴻溝之後的意境,法的深遠意境,雖然明郁,卻出自強有力的心靈。
給執法者畫像正是畫家化腐朽爲神奇的經過。下級法官全是些很瑣的家夥,他們其貌不揚,沒有風度。他們只有一件事可以驕傲,那就是他們是執法者,心裏整天考慮著法律事務。這一件事就抹去了他們生活中的全部暗,使他們生活在光環之中了。畫家在描繪他們時毫無例外地都是描繪著法;于是在畫面上,世俗隱退了,一切同法有關的東西顯現出來,被賦與了令人激動的、新的意義。由于k同法的特殊關系,他一看見這類繪畫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下意識裏已經知道它們說的是什麼。
藝術家們爲什麼要堅持不懈地描繪法呢?當然是爲了要以他們特殊的方式活下去,這種方式就是在地獄裏夢想天堂。只有這種方式才能給他們帶來真正的快感。現在我們明白了爲什麼在那肮髒的、令常人窒息的小閣樓上,畫家會如此的自得其樂了。如果將他抛到下面的人群裏,他一定會暈倒,因爲沒有可供他呼吸的空氣。很久以前藝術家們肯定也是從人群裏來的,後來才爲法所雇用;法雇用他們的時間越久,世俗就越無法忍受調爲不可能與世俗徹底隔離,他們只好住在高高的閣樓上,爲了同法離得更近,也爲了讓兩極相通。
一、沒有保護面罩的生活
經過不斷的心理分析的激發,k內的矛盾終于又一次大爆發。他擅自作出了一個大膽包天的決定,他要解雇律師,獨自承擔案件。雖然即使在爆發的時候仍是猶豫不決的,他終于還是去律師家了。他在那裏遇到了另一名被告市洛克。商人布洛克五年以前也是同k一樣
質的被告,他向k傳授了他的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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