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以來,我聽到了當地民衆對德·瑪瑞尼案件的不滿,特別是那些拿騒的土著人,這種不滿的情緒差點促使他們去沖擊監獄。可在這個七月末的炎熱的星期二上午,在殖民地最高法院外的廣場上,形形的人都聚集在一起——有市場上賣草帽的小販,也有海濱大道上那些大店鋪的老板。他們都像過節一樣地充滿了激動的情緒,好像是在劇院外正等著將上演的好戲,而不是站在一個法院的大門外。
在法院裏,正上演的“好戲”是德·瑪瑞尼的初審判決。他站在被告席上,在他的對面,一個穿著黑製服,戴著一頂粉迹斑斑的假發,面容
沈的法官正在朗讀對被告的起訴。德·瑪瑞尼的罪名是“故意並非法地”導致了哈利·歐克斯先生的死亡。
弗來迪穿著一件保守的褐雙排扣上
,胡子刮得幹幹淨淨,甚至有些泛青。他正用拇指把玩著那條
彩斑斓的領帶,用領帶的頭兒刮著鼻子,流露著自信。
“你的全名叫什麼?”法官在審判桌後問他。
“瑪瑞·弗來迪·福克阿科斯·德·瑪瑞尼。”弗來迪一字一句地對法官說。
“我是原告的代言人。”一個拖著長腔的嗓音在法院的大廳響起,引起了嗡嗡的共鳴聲。一個身材高大的黑人從律師席後站起身,他穿著黑的長袍、戴著假發。那清楚的措辭和純粹的英
口音與他那非洲人的面孔及黑
的皮膚極不相稱,卻又絕妙地融合在一起。他就是阿德雷,拿騒最著名的律師。他從未在任何一件謀殺案中敗訴,現在是弗來迪這起案件的原告律師。
“我是被告的律師。”黑格斯站起來說。他那強壯的、運動員的骨架似乎在與原告律師比試著什麼。他微笑著,笑容充滿了自信。
兩個穿著裝飾瑣碎的製服的警官正站在囚籠外,手洋洋得意地摩挲著挂在腰間皮帶上的長劍的穗子,做出一副認真守衛囚籠的樣子。那是個木製的囚籠,有六英尺長、五英尺高。弗來邊坐在裏面的木製長椅上,一扇鐵門把他和外面廣闊的世界隔絕了。
如果你是面朝法官站著,那這個籠子就在法庭的左側,它的對面是陪審團(因爲是初審,現在那兒空無一人)。
能容納一百五十個人的座位擠得滿滿的,聽衆大多數是白人。他們的黑人男仆在天亮之前就來這裏給老板排隊占座兒了。南希並不在場,一會兒,她將作爲證人出庭。這一刻,我坐在前排,當她的耳目。
法庭上最靠近觀衆席的地方,即在欄杆和辯護律師之間,塞進了兩張桌子。哈利那律師和那兩個邁阿密警察坐在那兒,以便解答新聞界的提問。《戰地新聞》爲這場有趣的案件留出了很大的版面;來自紐約、倫敦和多倫多的新聞記者與拿騒本地的新聞記者坐在一起;際新聞聯合會以及新聞記者協會也派代表出席了。吉米·克卡林代表《
際新聞動向》坐在這裏,他緊挨著厄爾·加登,而厄爾正在和我輕聲地交談著。
“你是在回避我嗎,黑勒?”這個矮小而活躍的偵探小說作家問我。“是的。”我答道。
他尖刻地笑了笑,繼續問道:“阿德雷會反複詢問原告的證人嗎?”
“我真的不知道。他爲什麼不詢問呢?”
厄爾那圓圓的臉上擠出一絲幹笑,眼睛在金絲邊眼鏡後爍爍發光,“噢,原告有責任提供證據。通常,在這樣的初審中,英辯護律師不喜歡問太多問題。”
“我個人的願望是,我希望阿德雷拿著短斧或噴霧槍在克裏斯蒂身後追趕他。”
我又一次使他大笑了起來。而後,九點三十分,要開庭了。現在,一切都安靜了下來,只有律師和法官低沈的聲音主宰著整個法庭。而那些貌似猶豫不決的證人們,正在以一項項事例,把死亡的繩索一點點向德·瑪瑞尼的脖子上套去。在這悶熱得不透氣的法庭上,只有蒼蠅的嗡嗡聲和從窗外偶爾傳來的鳥兒拍打翅膀的聲音,才帶來了一點生機。阿德雷正神態自若地按法庭的正常程序,以案發當天上午爲線索,對證人展開提問。
首先出場的證人是皇家警察繪圖員,他繪製了案發現場的地形。繼而,皇家警察攝影師把放大的死者照片挂在了一個畫架上,照片就像一件殘忍的藝術品,讓觀衆席上的人們看了不禁一片唏噓。法醫奎克巴士是個四十多歲,冷漠、整潔的小男人,看起來並不像他的職業所應有的那麼勇敢。他向大家描述了七月八日上午在案發現場所見到的情形,以及在法醫檢驗室所見到的那些可怕的細節:在哈利先生的頭顱後,有四傷口,都是直徑像鉛筆一樣粗細的小洞,穿透了哈利先生的頭顱。他在描述中忽略了自己在看到那些傷口時的第一反應,他沒說覺得那是槍傷。在陳述屍
解剖時,這位法醫提到“把睡帽從死者頭上拿開時,噴湧出大量的鮮血,”而且“好像頭顱是被輕微撞傷的,在這之前沒有流血。”
我立刻明白了,這是子彈在穿破頭骨的過程中力量減弱了,我想它們大概現在還留在哈利先生的頭顱裏。這一定是檢查時沒有發現,但也永遠不會被發現了,因爲哈利先生現在正在緬因州一個有六英尺高的棺材裏安眠著。法醫還說:“在哈利先生的胃裏,有大約四盎司的顔微暗的粘稠液
,沒有確定是什麼物質。”哈利先生是被人下毒了嗎,或是被人用葯物*醉了?
我從兜裏拿出了記事本,把這條證據記下了。在我記錄的時候,一位迷人的女站了起來,她就是那個“風流女人”。她把自己描述成“從英
戰場撤離的帶著兩個孩子的女人”,我卻覺得她是一個成熟的、金發碧眼的美人,在那身合
的
著和帽子的襯托下,
形極爲完美。如果她就是哈羅德·克裏斯蒂的情婦話,那麼,那個癞蛤蟆是個多麼幸運的人呀!
她的證詞是,當天下午她和哈博德打網球,然後與哈羅德·克裏斯蒂以及哈利·歐克斯先生在西苑共進晚餐。這並沒給案情帶來什麼進展。她只是把案發當天的情況簡單化地列了個表。
下面出庭作證的美人是金發碧眼的桃樂莤·克拉克和皮膚微黑的珍妮·愛斯麗,她們就是弗來迪在雨夜中護送回家的那兩個飛行員的妻子。在新服和新帽子的裝扮下,她們顯得極爲美麗。兩位女士心情迫切而又十分精確地證實了,弗來迪在謀殺案發生的那天晚上在自己的家裏。我沒有被法庭傳喚作證。我現在站在弗來迪的營地上,似乎還不用我出面,把跟蹤他那莫須有的情人的事說出來。也許,我該站出來,向法庭證實,在七月七日那天晚上,德·瑪瑞尼的行爲根本不像一個要結束自己的美好生活,准備去做謀殺犯的人。
那兩位美人的證詞沒有給弗來迪帶來什麼不好的影響,畢竟,她們所說的和弗來迪自己陳述的……
放縱時刻第十八章 第一次審判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