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我到機場送萊昂納多·凱勒和迪離開拿騒。他們都是中午飛往邁阿密轉機,凱勒去芝加哥,迪去墨西哥城。冷風吹透了我們;天空灰蒙蒙的與大海接近一。昨晚飯後就逼近的風暴,依然還未降臨。
我鄭重地告訴凱勒,如果沒有他,我們不會贏。我許諾回後請他吃飯。
“那是什麼時候?”他問。
“一個星期左右。”我說。就算我繼續調查此案,我也需要回去,打理一下我的生意。
在登機檢查,凱勒笑著揮揮手,工作人員查了他的包裹,而後他就登機了。我留在後面和迪交談。她梳著士兵樣的發式,戴著一頂很有男子氣概的無邊帽,穿著長褲的雙
筆直地站著,風吹動了長褲,好似微風中的旗幟。她戴著黑
的太陽鏡,嘴
猩紅,打扮得既光彩照人又精明強幹。
“我不相信你能讓哈利那接受你。”她說。
“我也不信。但他好像也在急于和我聯系,想和我見面。”
“在哪兒?在政府嗎?”
“不,在潘波頓少校的辦公室。只不過是初次會晤,而且,如果我能說服他們與我合作,南希就不會費她的錢。”我撫摸著她的臉頰說,“你不能確定什麼時候回來嗎?”
“不能確定,不過就這幾天。”她聳聳肩說,“啊!”然後便埋頭在手袋裏找東西,“這是房間的備用鑰匙——我給傭人放假了,只剩下丹尼爾,他會照料你的飲食起居的。”
“我會孤獨的。”
那猩紅的雙綻開了一個狡黠的笑容,可太陽鏡卻遮住了她的表情,讓她的臉神秘莫測,“鳥兒們會和你做伴。廚房裏有食物——你請自便,而且不必爲衛生麻煩。”
“謝謝你,爲每件事謝謝你,尤其是昨晚……”
她擡起臉,“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南希。”
“所有的?”
“幾乎吧。”
她吻了我,一陣強烈的、互相需要的感情促使我們熱烈地擁抱在一起,沒有酒,我們同樣也會懷念對方。告別的吻甚至超越了那迷情的一刻,讓人更有激情。她推開我時,臉上竟有一種奇異的表情。
“你弄亂了你的口紅。”
“是你弄亂了我的口紅,我會在飛機上補妝的。”她那美麗而模糊的紅一笑,僅僅一笑,“再見,黑勒。”
當她吃力地提著行李箱走向檢查時,箱子的尺寸及重量使我不由猜測裏面裝有什麼——她給阿曆克斯帶了什麼東西?
不過這和我無關。
下午,在警察局,我見到板著長臉的哈利那和面無表情的潘波頓少校。我們在一個小會議室的桌前坐定,哈利那坐在桌首,潘波頓穿著筆挺的卡其布製服,坐在我的對面。他們都蓄著小胡子,帶著一副不列顛人的沈靜。
“黑勒先生,”哈利那不露聲地一笑,“你也許想知道我爲什麼答允了你想旁聽的要求吧。”
我把身子靠在硬木椅背上,“坦白地說,我是想知道,我自知我不是你那一夥的。”
哈利那聳聳肩膀,說:“和我一樣,你也在做你的工作;潘波頓少校也是。我們各爲其主。”
潘波頓點點頭。
“我對潘波頓少校無意冒犯,”我說,“可是我甯願林道普上校繼續他的工作——他的證詞對我們有用。”
“事實證明,”哈利那溫和的臉孔因惱火而扭曲了,“辯方無需他的證詞也贏了。”
“你認爲貝克和麥爾岑的技巧‘公平’嗎?”
哈利那的臉繃得更緊了,潘波頓則心不在焉地望著別。
“我們所審的案子,如果不算阿德雷先生對威斯德勒侯爵所施的詭計,我相信我們是公平的。現在,你打電話來,說你能幫我們找到‘真正’的凶手。我必須坦白地對你說,就我所知,這個案子已經結束了。我相信潘波頓少校也同意我的看法。”
潘波頓點點頭。
“我們准備盡快結束它,”哈利那說,“不管有沒有罪,被告一方都有過錯。”
“那麼你爲什麼還同意見我?”
“只是爲了給你一個公平申訴的機會。你也許很難相信我的話,不過我確實佩服你在指紋證據上所做的工作。”
“你佩服我?”
“是的。黑勒先生,總督是對的,歐克斯的案子太大,本地警察查不了……不怕冒犯潘波頓少校,我們的能力確實有限。我們私下裏說說無妨,我認爲,公爵從邁阿密請來幫忙的兩個警察是……毫無用的。”
“你這麼形容他倆太輕描淡寫了,他們的愚蠢在拿騒已是家喻戶曉了,不是嗎?”
哈利那不理會我的譏諷,繼續說下去,“幾周前,我寫信給中央情報局,也就是你說的聯邦調查局,對于貝克和麥爾岑提出的指紋問題,我深感懷疑。在聯邦調查局看來,我的懷疑很有根據。貝克雖取下指紋,卻未曾使用專門的指紋相機,這些都是這個案子的致命弱點。你發現了這一點——你的眼光很獨到。”
“是的,我發現了。”
“因此,”哈利那歎了口氣,“我覺得你有權來聽證。”
“我很欣賞你的氣度,”我說,“我以爲你知道警方證詞中,所有對被告有力的部分都被忽略了。”
“我並不知道,但你在電話裏說你另有一些未曾呈堂的證據……”
我聳聳肩,“本來我認爲它們與此無關。但是一旦你清楚了德·瑪瑞尼無罪,它們就變得不僅是有關,而且很關鍵了。”
“德·瑪瑞尼的‘無罪’只是個法律宣判,不等于他實際無罪。”哈利那厭惡地冷冷地說,“我認爲伯爵和他不道德的同夥德·威斯德勒,應受到人道主義的嚴厲的不留情面的批判。我很高興地說,他們被驅逐是必然的……驅逐,或是坐牢更好,我們找到了四桶汽油,都帶著皇家空軍標記。”
“德·瑪瑞尼也不是我欣賞的人物,但這不等于他是謀殺哈利先生的凶手。”
“你還想繼續調查這個案件嗎?”
“是。但是首先我希望有機會告訴你一些你不知道的證據,我現在可以開始嗎?”
哈利那擺擺手,溫和地表達了他的拒絕,說:“不。我只希望你寫下一些東西,不用太正式,這不是正式的書面報告,只是一封給我的信,我可以在法官大人回來後和他共閱。”
“我明白了。沒有公爵的照顧,我會失業的。”
“你很明智。當然,如果你真有如此強有力的證據,所有有良知的人都不會妨礙再度調查。你的‘事業’會更興隆。”
我點點頭,“很對。”
潘波頓少校一直在沈默,此刻卻說:“如果有那麼一天,我會盡全力與你合作的。”
我咧嘴笑笑,“貝克和麥爾岑沒有讓你對所有的美偵探都失去信心,我真爲此感到高興。”
我們倆交換了一個心領神會的微笑,雖然算不上融洽,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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